★沙滩与灯火,与散落的香
我先是想起那片海,然后才是一片沙滩
海水每天来回冲刷
沙滩上的细沙依然是不增不减
偶尔留下各种贝壳,废弃胶袋或者杂物
只有在夜里才能暂时隐藏
所有的灯光都不能完整覆盖
它们更像是旁观者,不言语,遗世孤立
守着这一片海,守着这一片荒芜
仿佛死去的故乡,执念未消
风有时从海洋深处吹来
咸腥中透露着不安的燥动
有时从山后面吹来
有人烟深处溢出的惶惑
有草木散发出的焦虑
人们的喊叫声散落在沙滩上
飘向深海或者返回来路
终是渺不可闻
★白发如旧
我听到钢琴只弹了一个前奏
杯里的茶就已经凉了
然后有风从窗台吹进来
风中有种凛冽的寒意
仿佛这不是七月,骄阳失去温度
面前的桌椅依旧四平八稳
琴声已戛然而止
仿佛弹琴的人突然离去
一场酝酿了半生的场景无疾而终
半生光阴恍如白云苍狗
故土仍在,故旧已如浮云
此刻当撤去茶水,当斟上烈酒
一个人坐满一桌,大宴宾朋
一个人对着空气干杯
一个人大醉,不省人世
★涧边生
一颗石头,徒有坚硬的外表
它内心驻有流水,不分晨昏
鸟鸣声空荡,阳光零碎
水草有时会蔓过它的身体
它可以看见水中游鱼
只是天生沉默,它们无法交谈
溪水从深涧而来,蜿蜒远去
它看不到尽头,有生以来
它只有一个梦想
长成一颗螺蛳的模样,在某天
让觅食的水鸟衔走
★分身术
早上,他出门时
习惯把衬衫的领子和袖口捋直
领带调整到合适位置
不至于太松,也不能勒紧脖子
然后,对着镜子微笑一会
妻子不知道,他具体的工作内容
她喜欢看着他,每天精神抖擞的样子
他有时回来的早些,有时很晚
经常是一脸倦容
袖子随意挽起,领带歪在一边
孩子一哭闹,他要随时准备接手
囫囵地抱在怀里,来回走动
偶尔笨手笨脚地
换一回尿片
★乌鸦
我没有看见它,如何
从一棵枯树桠上,落下来
在遍地荒草中,我看到一个黑点
走走停停,没有发出一声鸣叫
我不想接近,它也无须隐藏
在它眼里,我只是个会走动的稻草人
空空两手,不带一丝危险信号
在这荒地里,如果有人在远处的山头
看过来,我此时和一只乌鸦无异
无所事事地游走
如果此时我大声呼喊起来
如果此时有一阵风
刚好吹过来
★凉风有信
立冬过后
永盛大道旁的非洲楝
落叶并不比往常多
穿梭的风不比往常大
只是更冷
仿佛带着刺
越过更空旷的街道
★旅客
如果这人世只是一片小树林
如果我不只是一个人
我不至于有多害怕
这天黑着,风在树与树之间穿梭
树叶发出凄鸣,林子深处仿佛有火光
还有很多人在树林里迂回,埋伏
他们互为猎人或者猎物
我从荒漠中来,天生与幽暗相拒
我孤身而来,修习隐身术
只想接近那火光
不想深入丛林,不惊醒鸟雀
不与陌生人相认,不与蝼蚁相遇
来时如去时,不带一缕风声
★微光
夜深不宜独饮
有心病之人不宜独醉
街灯排成两串
长街一线,只有风声
大雪之日无雪至
众生都已各自回巢
各安各梦
你立于窗前
与一盆吊兰相对
等一场冬雨下来
对你不屑一顾
★漩涡
模仿一颗石头
半身埋在泥土里
没有根茎,不伸出触须
风从北边吹来
风从南边吹来
该落的叶子一圈圈落下
在身边打着旋
各自找着地方安身
天空兀自高远
云朵儿兀自黑白
野草兀自枯荣
我就是一颗石头
兀自风化
★不毛之年
栽了盆何首乌
就放在阳台
隔几天浇上一碗水
枝条儿就缠上防盗网
一圈圈往上伸长
上个月出差了几天
那些枝叶都蔫了
就把那些攀附的枝条剪断
接下来
继续隔几天浇碗水
在其它枝丫间
又有不少新鲜的嫩芽
努力撑了出来
★浮图
还是不能妄言,出走的人
多是无法原路返回
他们一路走一路留下记号
然后一路遗弃
有追随者循迹而来
来自不同方向,无意确认初衷
他们都在搭建各自的城池
在高台上强言欢笑
尘世荒芜
有彻骨的寒凉
休与人说
★浮生与白
我所衷情的白
有白云,白衬衫T恤,白百合花
白云要高高地漂在青天上
白百合花开在青草丛中
着白衬衫的女子与穿白T恤的少年
并肩行走在青石小路上
身后是白纸一样的青葱日子
足迹印在白纸上,或深或浅
往后余生,有无数白天黑夜交替
还有白的霜雪,覆在黑土上
覆在荒草上
覆在斑驳的青石路上
★飞鸟和鱼
你们看到的,都是快乐的,都是好的
就像春天来了,每天都有新鲜花儿盛开
都有叶芽儿从枯树枝上冒出来
这些早已经成了习惯
每天经过同一条街,你记得
每个铺子的食物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味道
你不再记得,这是第几个年头
一个人从街头走到街尾
头发染黄了又长黑
半辈子一直与宿命僵持不让
没学会如何妥协,始终不妥协
你说,情愿活着像个刺猬
与取暖的人相拒
你说,广州不是你安家的好地方
你向往着,一路往北
一路弹着吉它一路老去
除非,在中途能有个人
将你救赎
★楼兰醉酒
楼兰喝醉那晚,我没在场
后来发视频给我,说墨家不是个好牙医
存心欺负她,故意把她的牙磨尖了
更符合尖牙利齿的形象
她说尼姑是个好姑娘,守了她一夜
只是早上醒来时,对她一脸的嫌弃
她说家园这家伙胆儿小
只有抱着吉它的时候,才会满血复活
她还说,开开,你快点来看姐姐
姐姐再陪你醉一场,然后
你要把尼姑他们挨个的都灌醉
最好灌他们个人事不省
★尼姑
尼姑有长头发,有好身材,住在番禺
她有个精致的闺房,养了两只害羞的猫
茶几上有一束百合花,花瓣正在一片片凋落
她恨楼兰叫她尼姑,害她嫁不出去
信手拨了几下古筝,每曲都是起了个头就换
然后说,出去买束鲜花吧,多些生气
那个时候,墨家正堵在来番禺的路上
说还要十分钟后又等了二十分钟
他说,要给尼姑介绍个对象
尼姑觉得,这样单着其实也蛮好
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忽,或自得
脸上还浮现一丝绯红
★家园弹吉它
与家园相较,我就是个话唠
当他拨动吉它,唱起将进酒时
他就是个流浪歌手,不再是个诗人
在番禺的午夜街头,他的琴声撩动了无边夜色
我们转瞬间就成了浪子
成了几个不良少年
在别人的城市,肆意嘶吼
天涯茫茫啊街灯寥落,长街无休止
将进酒啊酒已喝干,路人不忍看
楼兰啍出来的小情歌
突然多了一丝感伤
★若水
是的,她是个如水般的女子,居于湘江边
化淡妆,着素色衣服,不在江湖
边边在湘西,在湘江的一条支流旁
她说边边是她的情人,是个浪子
她不想溯流而上,如果边边不逐水而来
这样子多好,既不生疏,又不会腻烦
人间总是多是非,不经意间就会物是人非
她只希望边边安好,自己安好,诸多人安好
闲来说些江湖中不着调的往事
现在多了个叶开,她也希望叶开安好
没事时陪她调戏下边边,偶尔
还会答应给她写首小情诗
★边城浪子
我对湘西的印象,大都是电视上看来的
从前是山高林密,猎人多土匪也多
边子是湘西人,曾经是个浪子,与我一般
只是江湖越大,故人越来越少
退而结网,退不了人世的风声
那就呆在原地吧,不进也不退
江水把渡船迎来又送往,他只是在江边看着
上船下船的女子与他都是陌路
传说中如水般的若若,在这条江的尽头
素面朝天,偶尔下厨做一盘土豆丝
只是,边子望穿秋水也望不到
若若在江边浣衣的样子
★失忆狐狸
狐狸还是老样子,记性越来越差
除了吃和睡,没什么能让她打起精神来
以前还偶尔出去上班
去年腰不舒服,就从了她家户主的意思
退居二线,在家里指挥锅碗瓢盆
偶尔上论坛或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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