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是夜，整个唐家公馆一片暖红的灯火。

纵然已是后半夜，依旧有宾客在角落里窸窸窣窣的交谈着。

唐子晋娶姨太太，来的都是商界名流政界大腕，平日都是愁着没有门路认识，趁着唐子晋娶姨太太这个机会，可没有人敢闲着。

唐家这个仿中国古代府邸建造的公馆，恢弘气派，整夜灯火，仆人如云。

东厢房那边的一处小院里，此刻黑漆漆一片，唯有两只蛐蛐在树下扯着嗓子唱，不间歇的声音，与那边的繁华两相对照，越发显得这里地凄清寂静。

沫沫往姜茶身上罩了件披肩，低低的声音，几乎被蛐蛐隐没，“夫人，夜深了，回去吧。”

姜茶站在树下，一动也没动。

“今夜那西厢房内，怕又是红绡帐里，恩爱两不疑吧。”

沫沫喉头一哽，“夫人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姜茶不再开口言语，沫沫也不敢再说什么，站在她身旁一语不发陪着她。

许久之后，她才再次开口，问沫沫，“这是他娶的第几房姨太太了？”

沫沫垂着头，“第七房。”

静夜中听闻一声轻笑，淡淡的，稍纵即逝。

“自为红绡帐里，公子多情。始信黄土陇中，女儿薄命……呵，女儿薄命……”她往回走，长长的披肩迤逦曳地三尺，只听到那一句拖长了的尾音。

他也曾这样张灯结彩，欢欢喜喜，大宴四方宾客，将她迎进门。

他们也曾红绡帐里，恩爱两不疑。

他们也曾有过那样的好日子。

2

按理说，姜茶作为唐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新姨太太进门是要来献一杯茶的，可是次日早晨七姨太并没有按例来给姜茶献茶，唐子晋那边遣了个老妈子过来说，七姨太身体不舒服，还在歇着呢，姜茶抿了一口茶，对老妈子和颜悦色的，“你辛苦了，回去告诉你们爷，一把年纪了，要注意身体。”

老妈子抹了把额角的汗，恭敬对姜茶行了个礼，“是。”

把姜茶的原话传给唐子晋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中午时候，姜茶吩咐沫沫去找厨子做一碗冰镇酸梅汤，没多一会儿沫沫垂着眼皮子回来，“厨房还剩最后一碗酸梅汤，七姨太的人在那里嚷嚷着他们姨太太要喝，厨房就拿给他们了。”

姜茶叹了口气，“算了吧，不喝也不会死。”

没曾想，不多久就有仆人在房檐下嘀咕说七姨太太喝了碗冰镇酸梅汤疼得在床上打滚，差点去了半条命，这八卦刚刚一卦完，唐子晋怒气冲冲的就破门而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好看，或许是新娶了个美人，脸色红润，一身春风洋溢。

一进门他就踹翻了一个凳子，咄咄目光逼视着她：“小月的酸梅汤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姜茶眸光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做的什么手脚？”

唐子晋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中午就你们两人去厨房要了酸梅汤，刚好只有一碗，厨子念她是初来乍到先让给了她，你怀恨在心就做了手脚是不是？”

姜茶一声轻笑，“哈，这次是厨子看她初来乍到先让给她了，不是我别有用心假装大度的让给她的了？”

唐子晋黑着一张脸，“姜茶，你什么意思？”

听到连名带姓的姜茶两个字时，她还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云淡风轻的掩过去了，“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从前用了多少次这样的理由来寻我的不是？你这几年年纪倒是在长了，偏就是智商一点都没长，还是这么蠢得不可救药。”

唐子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谁给你的勇气这么无礼？”

姜茶眼神冷冷的，“你也配我对你有礼？”

唐子晋气得胸口都在起伏，恨不得一把将她捏死。

姜茶脸都被他捏得变形，竟然还呵呵笑着，“你也不用如此不待见我们，我和沫沫搬出去住，你怕休妻给你的名声造成影响，过些日子就对外说我死了。”

“你敢！”

“我有何不敢？”

“你生是我唐家的人，死了，也是要葬在我唐家的墓穴里！”

她还想再讽刺两句，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想起当初那些和他据理力争，最后都没讨个好下场的日子，而今她已经失去了和他争论的兴趣。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姜茶懒懒的垂下眼眸，转开脸去不再看他。

唐子晋最恨她这副什么都与她无关的鬼样子，好像他站在她面前污了她的眼，好像他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个路人甲乙丙。

他紧紧捏紧双拳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是看着她一双无欲无求的眼睛，那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就松下来了。

他刚刚遇到她的时候，这双眼睛里面明明是满满的灵气。

像一只狐狸，古灵精怪却又魅惑人心，他恨不得拿一根绳子把她绑起来。

想起娶七姨太的前一天，韩观还跟他说：“是你亲手把她眼里的光掐灭了。这世间本无人像她一样爱你。”

他觉得好笑，“她爱我？那你呢？她难道不爱你？”

韩观哈哈大笑，像是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他直到现在也没明白那笑是什么意思。

“你好自为之。”他说。

月白长衫扫过她的身旁，留下一抹淡淡的烟草香。

沫沫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生怕她再像从前一样站立不稳，每次跟唐子晋吵完架她都会站不稳。

岂知姜茶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里一片云淡风轻。

沫沫从未见过她这样，不由担忧道：“夫人……”

姜茶呵呵笑了两声，“沫沫，他叫我好自为之。”

“明明该好自为之的人是他。”

“沫沫，我不守他了，我知道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不守他了，沫沫我们走吧。”

“好。”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亦或是，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沫沫竟然一丝猝不及防的样子都没有。

3

那时正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热潮掀起后的几年，西方文明才传进中国没多久。许多人对“国外”还是一个模糊概念，彼时唐子晋已经是个从国外回来的有识青年。

这都得益于唐老爷子与时俱进的思想。本意是把唐子晋培养成一个新青年，而他这个自小天分就很高的儿子也没辜负期望，待学成归国时已是满肚子西洋墨水，于是，家世还不错，五官也是一众青年才俊中佼佼者的唐子晋，整日不知道多少人打着来谈生意的旗号来与他说亲。

唐子晋被烦得走投无路，只好暂住在好友韩观的家中，整日观花赏鱼，读书下棋，倒也逍遥了一段日子。

一日，韩观来与他闲坐，神秘兮兮的笑问：“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唐子晋头埋在厚厚一本英文原著里，懒懒散散的声音，“又是哪家美人？”

韩观一脸“你咋这么聪明”的表情，“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你道是谁？”

唐子晋懒得跟他打哑谜，连搭理都不想搭理他，韩观还喜滋滋的凑上去，“我跟你讲，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家最小的一个女儿，美得呀，那简直是仙女下凡呀！”

见唐子晋还是没搭理他，韩观终于急了，“诶，你不会连姜家都不知道吧？”

唐子晋闲闲的翻了一页书，“还真不知道。”

“姜家，那可是江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啊，身家背景那叫一个显赫，就说这江老爷子吧，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传奇……老爷子最疼爱的就是他这小女儿了，你要是拿下了他家这个掌上明珠，你什么事业啊前途啊都不用操心了。你说你作为一个优质男青年，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以后可怎么在江城混啊！”

唐子晋终于从书本里把头抬起来，“所以你要表达的是什么？”

“傻瓜，我在给你介绍对象啊，你看不出来吗？”

“你都说了，那是掌上明珠，要取掌上明珠那是要上刀山下火海的，况且，我对我的事业前途还真一点都不关心，对这有钱人家的小姐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哎，好歹要认识一下嘛，买卖不成仁义在呀。”

唐子晋斜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不配合。

4

唐子晋对姜家那个宝贝幺女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最近遇到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女子让他很是头疼。

事情说来也是荒唐，他只不过是在街边随便伸手救了个小女子，她就嚷嚷着要以身相许，天天守在那个街口一看到他就跟饿狼扑食似的扑上来，他甩了几次没甩掉，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不甩了任由她跟着。

如此几次，有些经常光顾的商铺自然而然的就以为这是他夫人，一进门不先招呼他倒是先招呼他这位“夫人”,因为大家都知道女人的钱比较好挣。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脸不红心不跳乐呵呵的接下那一声称呼，时不时还很知趣的问一下关于这个东西或者那样物品他有什么意见，店小二一脸羡慕的夸赞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从唐子晋冷着的脸上看出琴瑟和鸣来的。

这个姑娘自称叫茶茶，没有姓就叫茶茶，父母双亡，靠卖报纸为生，她说唐子晋救了她她一定要以身相许，其实说白了她被唐子晋的美貌迷得昏头转向……

唐子晋生无可恋仰头问苍天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拖着这样一个拖油瓶……

姜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装得无辜又可怜。

这个口中以卖报纸为生的姑娘看起来丝毫不为生计发愁，他看着她甩着两只手来甩着两只手去，好奇的问她，“不是卖报纸为生吗？报纸呢？”

茶茶恍然大悟般，“呃，赶着来见你，太着急给忘了。”

隔天她就抱着一大捆报纸哼哧哼哧出现在他面前。

那段日子唐子晋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韩观哪里知道他这个六根清净的好友在街头跟着个姑娘在卖报纸。

那段时间茶茶的报纸销量简直是行业翘楚……唐子晋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翩翩美男子往那大街上一站，还不用张口喊，就有不少人一窝蜂凑上来，年轻的年老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多久便抢购一空。每次抱着一堆卖报纸得来的收益，茶茶的笑容简直比那太阳还晃得人睁不开眼。

不知怎的，时间长了唐子晋一看茶茶笑就忍不住的心情愉悦，卖报纸竟然成了每天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确切一点说，他更期待的是在每天看到她抱着一把卖报纸挣来的钱笑眯眯的样子。

如果不是韩观抱着不给唐子晋做一回媒人就不罢休的执念，唐子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见那个被韩观夸到天上去的姜家幺女的。

那日惠风和畅，唐子晋还没来得及跟茶茶说今天不能跟她一起卖报纸了，就被韩观连拖带拽的拉着去本城最大的星月饭店，“我好不容易才给你约到这位大小姐，你可无论如何都要去！”

不由分说就把唐子晋拐着走。

结果他和韩观在星月饭店等得饭点都快过了人还没来，正在炸毛的跳起来要走时，外面的服务生在门口传知等的客人来了，唐子晋眯起眼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韩少爷，你同我说要与我介绍个翩翩美男子的，若不是个美男子我今天可不依你。”

唐子晋只觉得这声音太过熟悉，来人推门进来，他一看到她的脸瞬间全身的血就往头顶上涌。

来人在看到他的时候明显也是愣了，偏偏这个韩观一点都不会看脸色，还在那喜滋滋地介绍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姜老爷子的小千金姜茶，姜茶，这是唐子晋，我兄弟，刚刚从英国回来。”

唐子晋眯着眼睛，看着姜茶一字一顿，“茶茶？”

姜茶僵硬的笑道：“晋哥哥……”

一旁的韩观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茶茶，晋哥哥？你你你们认识？！”

唐子晋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姜茶的脸，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卖报纸的？”

姜茶讪讪的笑着，“那个，那个……”那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举目无亲？”他继续逼视着她。

她连讪讪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韩观吞了口口水，默默闭上自己的嘴。

“你爸知道你这样对他，就不会气得吐血吗？”

她嘿嘿笑道，“我爸已经习惯了，”说着就腆着脸扒拉上去，“晋哥哥，别生气啦，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嘛，你不要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了。”

唐子晋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离我远一点。姜……茶……”最后两个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嘛，因为从小我一说我爸是谁人家就都不和我玩了，他们说高攀不起我。我好不容易看到这么好看的绝世美男子，我怕我一说我爸是谁你就不理我了。”

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让人心生怜悯，可是唐子晋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

他咬牙切齿着，可明明是恨恨的样子，偏偏却有一丝的无奈，“收起你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当初就是被你这副模样骗了才跟你去卖报纸的，一想起来我就来气。”

闻言旁边的韩观很不厚道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全江城都知道姜茶是个鬼灵精，要不然怎么会没人娶呢？这不是应老爷子所托准备祸害你这个不知情人士嘛，没想到你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近什么楼台先得什么月，韩观你不要在这煽风点火的，我就知道你当初可劲儿地夸她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韩观简直是百口莫辩，姜茶还在一旁愤愤的捶了他一拳，“韩观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没人娶啊，明明是我看不上好吗？”

“是是是，你看不上，江城的青年才俊都挑完了都看不上，我这费了多大劲才给你安排上子晋啊，你倒好先下手为强还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干嘛费这个劲啊真是的。”

姜茶本来还想反驳两句，一看到唐子晋还冷着脸，瞬间就有点偃旗息鼓了。“这个才俊不同凡人，这个才俊他对我没有感觉。

韩观幽幽一声叹息，“没事，我给你解决。”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着，丝毫不顾及旁边当事人的心情，唐子晋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嘿嘿，”某人阴恻恻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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