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鱼

故事她朱唇一勾,说出自己的爱意,我给你

发布时间:2023/1/10 16: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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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世传黄泉边有二色彼岸花。此岸者红,名曼珠沙华;彼岸者白,名曼陀罗华。是花也,花叶不相见,红白不相容,年年岁岁,隔河相望。

1

许多年前,当道恒穿越了无尽的沙漠,走过龟兹高大的城门,穿过流光溢彩的龟兹皇宫,抬头望进女王深蓝色的眼眸时,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劫到了。

女王坐在高处的狮座上,对他微微俯首。

恰是那时,金簪滑落,女王散了满头青丝在肩上,殿中异香萦绕,久久不绝。

到龟兹国的第一日夜晚,道恒洗去一身风尘后卧在床上。

梦里密密麻麻的都是黄泉边摇曳的曼珠沙华,血红的花瓣摇晃着,旋转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妖冶。

道恒从梦里挣脱,疲惫得几近脱力,汗湿透了整件僧袍。

师父所说的,证一来果的劫难,来了。

2

第二日道恒开坛讲经,就在普度寺。

多年之前,大名鼎鼎的鸠摩罗炎法师将佛教传到龟兹,最终也坐化于普度寺,此生再没有离开过龟兹。

道恒坐在高台上,他手中不断转着一串乌黑的念珠,眉目深敛,在灼人的日光下犹如一座金身佛像。

高台下坐满了虔诚的佛教徒,伏低身子跪坐在蒲团上,认真聆听佛偈。

一身素衣的女子也跪坐着,抬头直直地望向高台之上。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女子忽然站起,素色纱裙曳地,带起犹如风起的沙沙声。

她穿过拥挤的人潮,站到高台最前方,众人皆抬头看她。

道恒抬起眸子,看到她时忽然一怔,许久才开口问道。

“陛下有何疑惑?”

女王弯着朱唇对着他一笑,“就一个问题。”

道恒转着念珠的手不禁一顿。

“小和尚,你还记得我么?”

道恒又垂下了目,念珠转了几圈。

等女子等得不耐,终于离开时,他才极轻极轻地道。

“记得。”

一日讲经结束,日薄西山,晚霞把道恒雪白的僧袍映成桃花颜色。

普度寺的大雄宝殿,这个时刻香客都已离开,却还有一人站在佛前。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额上一枚朱红花钿如灼烫的火。

他忽然忆起多年前。

那时候,逃亡在外的白罗和道恒躲在一个破庙里,观音菩萨的净瓶缺了个口,特别难看。

“净瓶里本该插一枝嫩绿的柳枝,可惜龟兹没有柳。”

“柳枝长什么样啊?”

他们紧挨着窝在香案底下避风取暖,道恒蘸着水在地上画了一枝柳条。

“你就像柳条一样。”白罗撑着头,狭长的眼笑得眯了起来。

道恒笑着摇头,“我却是想成为佛祖座下的青莲。”

“那我呢,我像什么?”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眸光一闪,忽然变得深不见底。

“曼珠沙华,你像曼珠沙华。”

他咬破手指,用血在地上画了一朵妖冶的血花,美得勾魂夺魄。

“有毒的吗?”那时的白罗对于有毒的事物有种特别的执念。

“据说这是开在黄泉边的魔花,有剧毒。”

白罗满意地点头,“我就是曼珠沙华。”

却不想一语成谶。

多年之后,她真的成为他心上不能碰的剧毒之物,死亡之花。

“小和尚。”白罗脸上漾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还记得我吗?”

道恒后退一步,“陛下……白罗施主。”

忽然一阵异香袭来,她忽然扑进他怀里,一双手臂紧紧勾住他的脖颈。

“早知那时就不该放你去天竺。”

道恒怔然,愣愣地要去拿开那双手,却忽然觉得心口一片冰凉。

她哭了,把头埋在他胸前无声地流泪。

“道恒,留下来,做我龟兹国的国师,再不要走了,好不好?”白罗抬起头,深蓝的眼上隔了一重厚重的水雾。

“陛下……”道恒还未来得及开口推辞,白罗放开了手。

“闭嘴。”她眸色一暗,声音冷得如同冰坠寒泉,“你的中原就那么好,非要回去不可?”

“朕决计不会放你走。”白罗勾了勾唇,露一个妩媚至极的笑。

“阿弥陀佛,陛下是入了业障。”

“啪”一声脆响,他脸上顿时一道红痕。

“你才是入了魔障,你入了名为佛的魔障。”

道恒手里的念珠掉到了地上。

过了许久,他才弯腰去捡,却没想到,陪伴他二十年有余的珠串,会忽然断裂。

一颗又一颗黑檀珠子,在地上跳跃碰撞,一个个神态各异的罗汉在珠子上活动,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道恒一步步走到佛前,双手合十跪下,轻呼一声佛号,却不知为何。

3

效仿夜夜笙歌的汴京城,龟兹国都延城也开设了繁华的夜市,一晚上街上灯火通明,永不落幕。

普度寺的大雄宝殿,无数盏长明灯在桌上闪着微光,幽幽的檀香萦绕在殿中。

晚课时分,道恒跪坐在最前方,身后跪着一众和尚。

梵音绕梁,悠悠荡荡。

道恒阖眼,口中诵经,手上一下一下规律地敲着木鱼。

“小和尚,小和尚。”有嗓音甜润的少女在呼唤他。

“来啊,看这里,你看菩萨的净瓶,也缺了个口呢!”

道恒忍不住睁开眼抬头看,顿时木鱼声乱了,紧接着,殿中其他和尚的木鱼声也乱成一片。

不是木鱼声乱,是心乱了。

道恒一遍一遍地念心经,却总有一个少女在呼唤他,声音清润甜净,一如当年的白罗。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从前。

许多年前,白罗还是龟兹王最受宠的幺女,老龟兹王一朝撒手人寰,她被兄弟们追杀,连夜逃出了延城。

道恒那时还十分年少,辞别师父孤身一人前往天竺取经。

龟兹国外是一片死胡杨林,死去的胡杨不会倒地腐朽,依旧立在原地,枝丫叉开,在黑夜中犹如鬼爪。

道恒穿着一身破烂袈裟,手里不停地转着念珠,他想要快些走出这片胡杨林,却不知怎么迷了路,总在林中绕圈子。

天边的寒鸦啼得凄惨,惨白的月光照在地上,风忽然大了起来。

道恒停下来,心中默诵着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只黏稠冰冷的手攥住了他。

“跑,快跑!”

呼呼的风声中,除了她一头飘扬的乌发外他什么都看不清。

只记得,从身后破风而来的箭矢铺天盖地,让人头皮发麻。

道恒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和白罗一起逃命。

他们躲在一个沙坑里,流沙在他们身上缓缓流动,一点点淹没口鼻,将他们埋进密不透风的黑暗。

白罗紧紧挨着道恒,道恒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就像头顶上传来的凌乱的马蹄声,咚咚,咚咚,好像有数不尽的千军万马,永远也走不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们快要窒息而亡时,马蹄声终于远去。

道恒挖开头顶的沙子,在空气中大口喘气。白罗软倒在沙坑里,没有爬出来。

就着清冷的月光,道恒才发现,她身上全是血。

就这样,本来要入龟兹的道恒,抱着白罗四处逃亡求医,反倒离龟兹越来越远。

“小和尚,你要去哪里?”城郊的破庙里,白罗忽然攥住道恒的一角僧袍。

他背光站在夕阳中,留一道金黄的剪影。

“贫僧去城中化缘,施主且在此休息片刻。”

“我也是你施主,怎么不向我化缘?”白罗眨眨眼,笑得像只狐狸。

道恒也笑了,“敢问施主能施与贫僧何物?”

“我给什么你都要么?”

“佛心平等,不择贫富,不拣净秽,不受别请。施主不论施与何物,在贫僧看来都是一样的。”

白罗湛蓝的眼珠子一转,“这可不行,不能一样,我的格外贵重。”

白罗坐起身,让他蹲下来平视自己。

两人近在咫尺,白罗看了他很久,忽然朱唇一勾,“我给你一颗心,你收不收?”

普度寺的晚钟敲响,“当——”一声,响彻全城。“当——”两声,道恒从梦中惊醒。晚课结束,僧人们一个个离开,只有道恒还跪坐在佛前。

高大的金佛俯视着他,悲天悯人,又格外冷漠。

“当——”第三声钟响,道恒依旧跪坐着,木鱼声规律地响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4

道恒在普度寺连讲了半月的经文,从拂晓清晨讲到暮色昏黄。高台下听的人不觉得乏,人数反而越来越多,道恒的高僧之名也越传越响。

今日是七月初七,中原的乞巧节,道恒去到街道上,想要寻人修补那串念珠。

夜市繁华,西域十国的商人都汇聚于此,来往行人如织,到处都是闪烁的花灯。

姑娘们手上拿着七彩的怜爱线,等着穿到心上人的衣上。有个汉人模样的书生在卖孔明灯,一盏盏灯上写着不同的愿景。

这一切都与中原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龟兹皇宫,白罗端坐在高高的狮座上的模样。

是白罗效法中原,一手把龟兹推向了今日的繁荣鼎盛。

当年的老龟兹王没有看错,白罗会成为龟兹史上最优秀的王。

路上行人见到道恒,纷纷躬身恭敬唤一声,“大师。”

修补珠宝的匠人看到道恒,也先放下手中的活计,两手合十叫一声大师。

西域十国中,除了天竺,就是龟兹国对佛祖最为虔诚。

这,恐怕也是白罗的缘故。

匠人仔细查看那串念珠,皱紧了眉头,“修补不难,只是这丝线用的是冰蚕丝,我这里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不言而喻。

道恒点头,离开了铺子。

“想要冰蚕丝?”有人叫住了他,道恒回头,一个白衣女子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间一点朱红花钿亮得灼人。

“陛下。”道恒微敛目。

“你随我来个地方,我就把冰蚕丝给你如何?”

道恒没说话,白罗就牵了他的手往前走。他掌心微温,她的手却是冰凉。

“小和尚,你的手真暖啊。”

道恒沉默,只是微微握紧了那只纤细的手。

城郊的高地上,地上静静躺着好几盏孔明灯。

白罗熟练地拿火石点火,一瞬间烛火燃起,照亮了灯面。

只有四个字——长长久久,用的是汉文,不是龟兹用的回鹘文。

她轻轻把灯托起,让它慢慢上升。

一时间,漫天都是随风而去的孔明灯,白纸黑字的“长长久久”映满整个夜空。

白罗走近一步,贴到他耳边说:“我本以为还要独自放许多年的天灯,才能盼到你归来。”

道恒低头看她,白罗却忽然抬头,狐狸眼里光芒一闪,道恒连忙阖目躲避那夺目的艳光。

白罗用力一推,猝不及防的道恒往后仰倒,两人摔倒在草地上。

白罗两手捧住道恒白玉般的脸,眼底含笑,头越来越低。

许多年前,道恒在一旁为她捣药,白罗躺在破床上撑头看他忙活,“小和尚,你去还俗吧,我带你喝酒吃肉。”

道恒抹一把额上的汗,继续捣药,“不。”

“小和尚,你去还俗吧,去娶一个没有我好看的姑娘。”

“不。”

那时候,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追兵就已来到。道恒把药钵一扔抱起她就跑,她的下半句话也就再没有机会说出口。

“小和尚,你去还俗吧,我带你喝酒吃肉。”

道恒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动作,“不。”

“你去还俗,去娶一个没有我好看的姑娘吧。”

“不。”道恒用力挣脱她,白罗却转而勾住他的腰,两人又在地上滚了几下。

道恒两手撑地,白罗躺在地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眉间的曼珠沙华像火一样。

道恒伸手遮住她的眉眼,遮住那朵盛放的曼珠沙华。

“别说了,别说了……”

她半张脸被他如玉的手掌遮住,只露一张红菱唇,唇角翘起,微微笑着。

十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她,她也是这样笑,一步步走向龟兹皇宫,又步步回头。

“等我。”朱红的唇做出一个夸张的口型。

可是道恒走了,不告而别独自去了天竺。

白罗一直笑,弯弯的唇角像天上的新月。

可是忽然一行泪就流了下来,从她的脸颊,到他的指缝,一点点渗出。

“小和尚……”

她轻轻吻住了他。

道恒蒙住了她的眼,可她还是能感觉到,脸上忽然砸落的一滴泪。

“观自在菩萨,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道恒无声地诵出这一段经文。

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5

今日是道恒讲经的最后一天,讲完今日的经,他就要启程回中原,彻底完成这一段天竺之行。

七月的日光依旧灼烫,他手中没有念珠可握,只得平放在膝上。

他端坐在高台之上,身后的金色日光仿若佛光万丈。

他曾说想做佛前一青莲,如今确然是做到了。

无悲无喜,无贪嗔痴妄的一朵净莲。

今日来听讲的人格外多,地上跪满了前来受教的人。

只是气氛格外不同,低沉,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道恒把解空篇说完,请众人提问。

一个妇人先站了起来,怀里抱着一卷《金刚经》,“大师,正如《金刚经》第六章所说的,佛陀能否给人真实的信心?”

道恒微微点头,“施主不必有如此疑虑,正如经文上所说,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施主善根已备,来日必得善果。”

妇人听得愣了愣,湛蓝的眼里忽然含了些泪,“必得善果么?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之后,众人都不再提问,双手合十呼一声佛号,默默地走了。

还有些有心人特意过来提醒道恒,“大师一路走好,越早离开龟兹越好。”

这时,终日在寺院中的道恒才知道龟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三月前契丹国破了,从此西域十国的门户大开。陈国重兵未来,十国内部先乱。其余九国畏惧陈国,皆同意归降,唯独实力最强的龟兹不愿俯首称臣。

如今陈国威名卓著的大将军魏衍率军压境姑墨石城,龟兹上下哀声一片。

白罗不会愿意归降的,道恒知道。

当年,才十五岁的白罗接受老龟兹王的安排,独自一人逃亡在外,等待其余的王子鹬蚌相争。

她最后也果真是登上了那最高的位置。

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俯首称臣。

道恒要走了,他最后去皇宫见了白罗一面。

白罗早早就站在殿门口等他,天边桃花色的晚霞十分动人。

白罗难得地穿了一身红衣,短襦长裙,比天边晚霞还要动人。

“我说过,不会让你走。”白罗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向殿内走去。

“陛下……”

“多年前的罗炎法师不是留在了龟兹,还娶了国王的妹妹,生了鸠摩罗什吗,你就不能和他一样?”白罗打断他。

道恒摇头,“鸠摩罗炎法师一心向佛。”

“你是说他身不由己?”白罗笑了,目光灼灼,“娶亲可以身不由己,可是生子,能够身不由己么?”

道恒心中大震,往后退了半步。

“罢了,逗你的。”白罗笑得眯起狐狸眼,裙裾一摆转过身去。

“再陪我一夜,最后一夜,我就放你走,可好?”

最后一夜。

道恒没有作声。

许久,白罗才转过身来,声音低哑轻柔,“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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