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狐狸鱼 >> 狐狸鱼的天敌 >> 故事皇帝拉着我奇变偶不变,我怀疑他爱上了
我失忆了,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他。
他红着眼拉住我的手,「奇变偶不变?」
我对不上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记得前几个月我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他爱上了魂穿到我身上的那个人,谁知他却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声音颤抖。
「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1.
「娘娘,您终于醒了!」
我意识模糊地转醒时,看到的就是我的贴身婢女杏儿在我床边激动地快哭了的模样。
「您不知道,这段时间皇上可着急了!」
皇上?
我身体一僵,脑子晕晕乎乎间只清醒了一些。
我是当朝丞相韩策的嫡女韩汐羽,先帝在时便为我和当时的太子玉承宣定下婚约,数月前新帝登基,迎娶我入主东宫,贵为皇后。
玉承宣还是太子之时就因为做出的一系列利民政策深受百姓推崇,他登基后后宫仅我一人,帝后深情被世间广为流传。
可我比谁都清楚,他不喜欢我。
杏儿是从小就跟着我的人,她明明也知道我和玉承宣在宫里不过是相敬如宾。
皇上怎么可能会着急我?
「皇上驾到——」
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愕然回神,他怎么会来?
见到一抹明黄身影急切地进来,我正要下床行礼,却被人倏地握住双肩。
我呆愣愣地看着皇上明显焦急的模样,「皇上……」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要……」
我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皇上,太惊讶以至于根本就没听清他的话,也忘了所谓的礼仪规范,就怔愣地盯着他看。
他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失礼,话说到一半蓦然止住,双手松开了我的肩。
我猛然回神,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行礼,慌乱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参加皇上,臣妾、臣妾……」
皇上似乎愣了片刻,居然也蹲下在我面前与我平视。我骇然,想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却几近颤抖地拉住我的手腕,眼睛莫名泛红,「奇变偶不变?」
我怔了怔,脑中突然浮现出三个月前中秋宫宴上的情景,当时好像他就坐在高台上,看着四下众臣,好像也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呢?
画面戛然而止,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我许久不开口,皇上又问了一遍。
我下意识开口,想要谢罪却因为他拉着我的手腕动不了,只好说道,「皇上赎罪,臣妾……不知。」
我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道瞬间松了,然后就被拉进了一个还带有些许凉意的怀抱中。
「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的声音不大,可就在我的耳边,我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和微不可查的颤抖。
我懵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我知道,我的心跳定是极快的。
他很快就松开了我,一手握拳到唇前轻咳了一声。
「咳……你昏迷了三天肯定饿了吧,我、呃朕,朕让小立子去穿膳。」
说罢,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2.
他走后杏儿还很惊讶,「平时皇上一来就要待很久的,怎么今天娘娘好不容易醒了才说两句就走了?」
我敏感地捕捉到杏儿话中奇怪的地方。
平时一来就要待很久?
怎么可能。
而且后来一连几天他都没再来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对上来他当时说的那句话让他失望了。
我从宫里其他小宫女小太监的聊天中听出,那句话似乎很重要。
我找到机会问杏儿,她告诉我当时的中秋宫宴,皇上那句话只有我对出来了,正因此之后的三个月我们经常会在一起。
「娘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杏儿在我身边问道。
我摇了摇头,醒来后,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三个月前。
我站在寝宫门前,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杏儿又从里面端了杯热茶给我。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您大病初愈,可别再着凉了。」
大病初愈?
我端着茶杯的手倏地一颤,「杏儿,我问你,我是怎么昏迷的?」
杏儿眨了眨眼,「娘娘,是那天晚上您和皇上二人非要上到屋顶看星星,奴婢怎么劝都不行。后来是皇上突然要叫太医,把您抱下来的时候您就已经在昏迷了。」
到屋顶看星星?
我皱眉仰头看天,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杏儿说除了我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那三个月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可单是皇上说的那句话,就不会是我能对出来的。
「罢了,准备晚膳吧。」
「是。」
杏儿很快就把准备好的饭菜摆上了桌,我看着桌上的一道莲房鱼包一下子怔愣。
这是皇上从小便喜爱的一道菜。
杏儿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低声道,「娘娘,前三个月皇上经常来凤仪宫用晚膳的。」
是吗。
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心底是说不清的苦涩。
「你说,那三个月,是我吗?」我放下筷子,垂眸问道。
杏儿大惊,「娘娘,切莫胡说,怎么可能不是您呢?」
我苦笑。
怎么可能是呢。
3.
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我醒来那天皇上的反应来看,他应当是清楚的。
我想了一夜,决定去探探皇上的反应。
当我带着杏儿和我亲手做的莲房鱼包来到议政殿的时候,门外还站着几个大臣。
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众臣对我行礼,我父亲看了看杏儿,又垂眸看到她手中的食盒。
「娘娘来找皇上?」父亲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似乎想要将我看透,见我没什么反应,他才把目光转移到议政殿。
「襄王正在殿内,等他出来后我们还有要事要奏,娘娘不如用完午膳再来。」
我正要开口,皇上身边的小立子从殿内出来,见着我面上一喜,快步走近。
他规规矩矩地向我们一众人行礼,瞥见杏儿手中的食盒眼睛亮了亮。
「丞相大人有所不知,皇上特许娘娘随时可进议政殿,不用等到午膳后再来。」
父亲和其他大臣惊讶得说不出来话,我同意惊讶,可并未表现出来。
「公公,这……不合礼数啊,后宫女子怎可随意进出议政殿?」
父亲和其他大臣对视一眼,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折子给丢了。
我不知前三个月的情形变化,干脆站在那儿不说话。
小立子嘿嘿一笑,「皇后娘娘大才,和陛下默契,丞相就放心吧!」
不等父亲再说什么,小立子又转头对我笑道,「娘娘,皇上在等您呢。」
我点头,从杏儿手中接过食盒。
杏儿原要跟着我一起进去,我示意她等在外面,她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
在我的记忆里,我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
正如父亲所说,后宫女子不可干政。
可他明明自幼教了我许多政论,我看过的书也从来都不局限于女则。
而且,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也未曾是如今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
当我步入殿内,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心底却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我猜,应该是那三个月里,我来过很多次。
至于小立子说的「大才」、「默契」,也应该是那三个月的我。
殿内的皇上一席龙袍坐在高台之上,下面坐着襄王。
先帝育有九子,当今皇上排行第五,登基后封一母同胞的哥哥三皇子为襄王,封逍遥自在一心玩乐的八皇子为瑾王。
襄王见是我来,平静的眸子不显惊讶。
皇上很是意外,似乎没想到我会过来。
「汐羽,外面正冷呢,你怎么来了?」
我屈膝行礼,「臣妾在宫内无事,便给陛下做了莲房鱼包送来。」
「是吗,那我、咳,那朕可是有口福了。」
皇上好像是高兴的,招手让我过去。又看了看襄王,对其笑道,
「辛苦三哥了,朕一时忘了时间,今天就到这儿,你回去吧。」
「是,臣告退。」
襄王拱了拱手,在退前似乎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我没在意,问皇上要不要传膳进来。
皇上大手一挥,「不用,吃这个就好。」
我点头,在把筷子递给他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正奇怪,唇前忽然一热。
我惊讶地回神,发现一些热腾腾的鲜美鱼肉被夹在了我嘴前。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皇上。
皇上却温和一笑,「你肯定还没吃,别饿着,快吃。」
「谢……谢皇上。」
我愣愣地回答,本应该是拒绝的,可对上他的笑颜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无意识地张口吃下。
让我更为惊讶的事,他居然直接用同一双筷子继续夹了些肉毫不在意地送进自己口中。
「嗯,好吃。」
还探问什么事情啊,他居然会离我这么近!
直到我离开议政殿,我的双颊似乎都还有些不自然的滚烫。
4.
我以为我早该对他能有所控制的。
可事实却告诉我不能。
其实,我喜欢他很久了。
曾经住在我心里的,是那个会为街边的乞讨老小买粥赠饼的翩翩少年;
是那个在宴会上正襟危坐在皇子席首的皇后嫡子;
是那个会在我出府贪玩而迷失方向、饥寒交迫之时带我回家的救命恩人。
如今令我望而却步的,是那个龙袍加身挥斥方遒的九五之尊;
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皇上万岁;
是那个同我相敬如宾并空置后宫的丈夫夫君。
我径自想着,出了议政殿后已不见父亲等大臣,想来也是被刚才出来的襄王给赶回去了。
让皇上休息休息也好。
杏儿还在外面等我,「娘娘,我们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嗯。」
「可是之前您一来议政殿就是要留很久的。」杏儿小声道。
我一怔,脑海中除了刚来时的几分熟悉,还是没想起任何关于皇上的事情。
「皇上政务繁忙,我们走吧。」
「哦。」
我要走杏儿也没办法,只好垂头跟在我身后。
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回宫途径落蓉湖,一个负手而立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从背影不难看出,那是刚从议政殿出来的襄王。
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近,襄王回首,对我拱手一礼,「皇后娘娘。」
「襄王殿下,」我回了一礼,「好巧。」
襄王一愣,笑道,「是啊。不过冬日里寒风刺骨,这湖只种了莲,还是夏天才有些赏头。」
我微微一笑,「王爷要是想赏莲,只能等到夏日里了。」
「是吗,难为娘娘这个时候还能找来莲蓬给皇上做莲房鱼包。」
我看向襄王的背影,从中莫名察觉出些许伤感。
不过我自然没有点破,「不算难为,只不过皇上喜欢,夏日里多存下来些也就有了。」
襄王沉默了一阵,我正想告辞,可他又忽然开口。
「皇上和娘娘帝后情深,听闻娘娘前些日子还协助皇上处理了西部农田水利的难题。有如此国母,是我朝的福气。」
又是一件我没有任何印象的事情。
我不喜心中此般无措,不欲和他多说,只笑了笑。
「襄王忠心为国,能文能武,有此贤臣,自然更是我朝之福。」
他倏地笑了,「你这么觉得?」
我不解,心中回想了一下似乎也没有说错话,「自然。」
襄王不再言语,我也趁机离开。
5.
原来我这副身体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做了这么多事情。
不仅对上了皇上的半句话,能自由出入议政殿,居然还插手了朝政大事。
皇上突然变得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这些事吗?
可那明明不是我。
我对皇上还算了解,他和其他人有很多不同,偶尔会说一些像那「奇变偶不变」一般让人听了不明不白的话,也会有一些让人震惊不解的想法。
我想,他是不是找到了和他志同道合的那个人,然后喜欢上了她。
在我对不上话的那一刻,他应该是失望的。
6.
没过几日,我母亲居然进宫了。
母亲温秋窈和太后从小一起长大,是将军府的独女。
她来了便直接去了太后宫里,还是太后传我去她宫里,我才知道的。
我去了太后宫里,除了母亲,丽太妃也在。
丽太妃是先帝的丽妃,瑾王生母。
我安静地坐在那儿听她们姐妹交心,没一会儿皇上居然也来了。
「听闻岳母和皇后都在母后宫里,想必母后今天中午备了不少好菜,儿臣便也来蹭上一顿。」
皇上意气风发地进来殿内,解了披风坐在我的身边。
我赶忙给他倒上一杯热茶驱寒。
皇上对我笑了笑,把茶杯捧在手心取暖。
太后与母亲相视一笑,两人竟说起皇嗣之事。
啊这,说起来,其实我和皇上也没内什么过。
她们说得笑脸盈盈,我却忍不住垂头抿茶掩饰尴尬。
丽太妃也在一旁附和,「等宫里再添个皇嫡子,先帝在天之灵看到也可以放心了。」
没想到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皇上也突然接起话茬。
「父皇器重韩丞相,给朕找了个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皇后,就算现在还没嫡子,父皇也是放心的。」
我闻言,衣摆下的手暗暗握拳,心下如抽丝般难过。
可惜了,我到底不是他想要的妻子,只是先帝想要的儿媳。
他们几人一句接一句地说这着话,我怕露出什么不对让他们察觉,也怕他们谁忽然问起我不记得的事,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7.
那天许是我真的喝醉了,非拉着母亲要她去寝宫陪我睡觉。
母亲拗不过我,也可能是得到了皇上或者太后的准许,就真的留在宫里陪我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母亲不在。
我有些头晕,隐约记得昨天我拉着母亲不许她走的事儿。
还有母亲对我说的一些话。
「羽儿,你嫁了个好夫君。」
「你一个人在宫里要好好的。」
「母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
有些话在我出嫁前母亲就给我说过很多次了。
清醒过来再想想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都嫁人了,粘着母亲算怎么回事?
我醒来后杏儿告诉我母亲一早去了太后宫里,等早朝后便由我父亲接回去了。
没一会儿小立子来传话,说皇上要来陪我用早膳。
我心下一惊,忙让人去准备。
「昨晚睡的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皇上进来就问我这个,我只好红着脸摇头。
丢人都丢到皇上面前了。
不过还好皇上也没多问,看着我的眼里似乎还多了几分笑意。
他赶走了下人,只有我们两个的房间中,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甚至一呼一吸都是那么明显,仿佛在我面前扩大了无数倍。
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可他没说什么,用了早膳就走了。
「对了娘娘,不久就是瑾王殿下的生辰了,皇上已经让礼部准备在宫里给瑾王庆生,您该有所准备了。」
杏儿不说我还真的忘了。
「瑾王潇洒风流,整日里过得逍遥自在。如今又长了一岁,也是该成家安定下来了。」
不过说起这个,我忽然想到襄王也还没有成婚。
9.
皇上最近政务繁忙,但他还是经常会来我宫里坐坐。
从一开始的相对无言,到如今也有了些寻常夫妻的模样。
「汐羽,我怎么总是觉得你这儿的小厨房比御膳房的好吃呢?」
一日皇上来我宫里用晚膳,一条鱼有一多半都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我笑着给他盛了一碗八宝粥。
「皇上要是喜欢,臣妾就让这边做好了给您送去议政殿,不用您大冷天的来回跑。」
他不宿在我这儿,吃了饭陪我说几句话也就去忙了。
寻常时间还好,腊月里寒风刺骨,大晚上的他这么来回万一病了就不好了。
没想到皇上却眉头一皱。
「汐羽,你不想我来吗?」
「怎么会!」我惊呼,一下子没搞清楚他的意思。
是他常说的什么来着?
脑路回?
回路脑?
路脑回?
啊对,回脑路!
他这回脑路也是有些凄清啊。
「我来找你,怎么会觉得冷呢。」
以前怎么不知道玉承宣这么会撩人。
晚膳后,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连手炉都忘了抱听到杏儿的禀告后直接跑了出去。
玉承宣在后面轻笑。
我一开门就被冷风灌了满怀,缩缩脖子也不再往外跑,就抬头看漫天雪花纷飞。
身子忽然一暖,我侧头见是皇上过来给我披上了披风。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听到有雪就什么都不顾地往外跑。」
明明是责怪的话,我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温柔。
这一刻,身后的雪帘刹那间黯然无光,我沦陷在他的双眸中,不可自拔。
当晚,皇上终究还是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拦住了离开的路,宿在了我的寝宫。
我知道他没别的意思,可真的穿着寝衣躺在他身边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
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在他放下手中的书之前就闭上了眼睛。
在没有视觉的时候人的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
比如我闭上眼很久后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身边人的呼吸声和翻书声。
而在我终于意识昏沉之时,似乎还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并且对我说了几句话。
「汐羽,等等我……再等等我。」
10.
那天晚上的初雪似乎越下越大,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外面扫雪的声音。
雪停了,想着昨晚皇上的话,到底还是让杏儿给他送去了些午膳。
本来我是要亲自去的,可他这个时候估计还在议政殿,我进去到底还是不太方便的。
杏儿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殿内只有父亲和皇上两个人。
「父亲也在?」
「是啊,皇上和相爷好像因为南方暴乱的事有些意见不合。」
父亲毕竟是老一辈的朝臣,皇上的想法有时确实大胆。
意见不合很正常,但这个时候南方怎么会突然出现暴乱呢?
杏儿察觉出我的疑惑,「暴乱的具体原因奴婢不清楚,但听说他们到处宣扬皇上非天命之君,混乱朝纲,任由后宫干政,胡作非为。」
我闻言猛地狠拍桌子,失手打碎了茶具。
「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非天命之君?后宫只有我一人,我何时干政?」
杏儿急忙安抚我,叫人来扫走了茶具碎片。
「别担心娘娘,咱们清者自清,皇上和相爷都会保护娘娘的。
「而且暴乱一事,襄王殿下已经请旨亲自南下处理,相信很快就能解决。」
说起干政,想来就是前三个月另一个人的事情吧。
那不是我,我也不记得到底和皇上讨论过什么。
只是那天晚上皇上到底还是没再来我宫里,小立子传话说是他政务繁重,来不及过来了。
我坐在碳炉旁胡乱拨弄着黑碳,脑子里一点儿画面都回忆不起来。
11.
半个月后,宫里歌舞升平,为瑾王殿下庆祝生辰。
本来我肯定是要的带着杏儿去的,可她却忽然收到了家里的书信,说家中祖母病重,命不久矣。
她哭着要回家送终,我自然也不能拒绝。
只是没想到生辰宴上,我父亲独身一人前来,母亲却始终不见身影。
父亲解释母亲染了风寒,不易进宫。
皇上直接吩咐人给母亲送去了不少好药。
宴会我坐在皇上身边,他们三个兄弟,一个沉稳忠君,一个意气风发,一个潇洒快活。
作为主角的瑾王殿下一杯杯喝着众人敬来的酒,来者不拒,对谁都是笑脸盈盈的模样。
「皇兄,多谢皇兄受了这起早贪黑的哭,让弟弟我才得以清闲自在啊。」
瑾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给皇上敬酒。
皇上无奈一笑,「是啊,我们三个,还是八弟最有福气了。」
瑾王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皇上笑着,一同饮下杯中酒。
「哪里比得上皇兄,一手江山,一手美人啊。」
我离皇上近,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气。
不过这寒气转瞬即逝,我有些怀疑是不是我感觉错了。
「皇后娘娘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温柔贤淑,饱腹诗书,气度非凡。」
一时间我感受到无数目光都迅速对准了我。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瑾王殿下说笑了,经常听闻风姿绰约的瑾王殿下每每一出街就有不少姑娘们候在路边,只为多看之一眼。京中还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哈哈,皇嫂说的是。」
瑾王摇了摇手中的酒杯,不像旁人一般端坐,模样肆意。
「不过臣弟也听闻,皇嫂前些日子似乎性情大变,昏迷了几天又变回来了,不知如今身体可好?」
我身体一颤,这件事终于还是有人说出来了。
我一时想不到对策,僵硬的手忽然被一片温热抚罩,我侧头看去,是身边的皇上。
「你皇嫂那些天因为担心西部难民寝食难安,自然影响心情。如今西部大旱问题解决,她便也好了。」
瑾王摇晃酒杯的动作一顿,宛然一笑。
「皇后心系百姓,这点臣弟不及。」
12.
宴会上歌舞升平,天子众臣其乐融融。
「报——」
一道尖锐急利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声乐戛然而止。
皇上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耐。
「怎么了?」
来人是一个侍卫,他单膝跪地,声音响彻殿堂。
「报告皇上,我们抓到一个宫女。她穿着太监的衣服,想往宫外传递消息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哦?那个小宫女呢?」
殿外立刻有两个侍卫把抓到的人给压了进来。
「抬起头来。」
简单的四个字却给人无限的压迫感,让人切实感受到了帝王威仪。
能打断瑾王的生辰宴直接把消息送进来,看来不是平时的小事了。
只是那人抬起头后,殿内的人都不约而同倒吸冷气。
我喝酒的动作一顿,也抬眸看去。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被抓的那个人居然是杏儿!
众人震惊过后不约而同地又看向我,就连皇上都转移了目光。
「哦,朕怎么记得,这个宫女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呢。」
「娘娘,救我啊娘娘!」
杏儿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顿时挣扎大叫起来。
她越是这样,众人就越觉得她做的事和我脱不了干系。
我硬着头皮承认皇上的问题,「回陛下,她确实是臣妾的陪嫁丫鬟。」
皇上颔首,又看向殿下,「信呢?她往宫外传了什么?」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但不过是纠结了片刻,随即还是把信盛了上来。
我也很好奇,信的内容是什么。
她明明说她要回家为祖母送终,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皇上扫了几眼信倏地笑了,然后把信丢给我。
「皇后看看吧,然后,好好想想该怎么向朕解释。」
我疑惑地接过信,可当我看清楚信的内容时,我拿信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我震惊后立刻起身跪下,「陛下,臣妾冤枉!」
这信里的字居然和我有七八分相像,里面尽是倾诉一些爱慕思念之情,而送信的对象是——
襄王!
13.
皇上没理会我,冲殿下的人扬了扬头。
「你说,这封信是谁让你送的,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杏儿看了我许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娘娘恕罪,奴婢不能任由您这么错下去了啊!」
我倒要看看,她是个怎么说法。
「启禀陛下,此信是皇后娘娘亲自所写,奴婢奉娘娘之名,将信送出去。
「奴婢将信送往宫外,宫外自会有人把信送往……襄王手中!」
底下立即传来好几声惊呼。
杏儿继续瞎扯。
「陛下有所不知,其实皇后娘娘和襄王殿下已经这样联系了很久了。」
「放肆!」
我听不下去,挥袖怒吼。
污蔑我什么不好,还非得让皇上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糊涂,这样一来,皇上必然先处理掉的就是她!
皇上听后也确实震怒,「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奴婢拉下去斩了!」
杏儿似乎也确实没想到会这样,刚才的镇定全然成了慌乱。
「皇上,奴婢说的是真的!」
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瑾王倒是开口了。
「既如此,皇兄不如先好好审问这奴婢,她说的要是真的,皇兄私下处理便罢,若是假的,污蔑皇后一罪,别说砍头,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皇上眯着眼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他起身,缓缓在我面前蹲下。
「你说,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没想到有一天就连杏儿都会背叛我,心痛地浑身僵硬,连摇头的动作都是迟钝的。
「皇上,您可以派人去襄王府搜查,府内定有以往的回信和其他证据。」
皇上没看她,而是抬手将我扶起。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小立子,你亲自去。」
「是。」
小立子带人出去后,殿内一片寂静。
皇上不说话,底下没人敢动。
瑾王环视一圈,笑着举杯,「来来来,我们先喝酒,等他们回来还早着呢!」
别说喝酒了,底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么等了两个时辰,小立子才终于带着人回来。
果不其然,他拿回来了一个两个盒子,一个装的信件,一个装的画作。
皇上看完忽然笑了起来。
「看看,这就是朕的好皇后和好哥哥!」
他把一沓信丢在我桌上,又看向我的父亲。
「不知道朕的丞相对这件事怎么看?」
父亲从始至终未说半句话,此时他非但没有任何惊慌,甚至还在悠悠品酒。
他抬手作揖,「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皇后。」
「好,好啊!既然岳父大人都这么说了。
「来人!封了皇后的凤仪宫,把皇后——
「打入冷宫!」
14.
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我被人直接带到冷宫。
打开破旧不堪的房门,屋里却别有一番样貌。
里面的配置几乎和凤仪宫别无二致,可我还是焦急万分。
直到夜色渐深,内殿的窗子才吱呀作响。
我连忙过去打开,身着一身黑衣的人从外面翻窗而入。
「汐羽,你不会一直在这儿守着我吧?」
这个笑嘻嘻的人正是皇上。
我气急,怎么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没错,今天这件事正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
前段时间他告诉我,母亲上次入宫时找到他,揭发了父亲和瑾王计划谋反的事儿。
其实原本他也有些怀疑,奈何没有切实的证据。
我起初并不相信,我父亲是先皇在世时便入朝为相的老臣了,当初皇上登基他也支持不说,现在我已经嫁过来成了皇后,他根本没有什么谋反的理由!
可皇上告诉我,今天宴会他们必然会有针对襄王的行动,拖延他回京的时间。
再三纠结下,我还是信了他的话。
我们相互配合,便有了今天宴会上的种种。
只是我没想到,父亲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会是杏儿,而他们的手段,是指证我和襄王私通!
我的亲生父亲啊,在权利和欲望面前,只把我当成了一枚棋子。
今天这一出下来,我不信也得信了。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明明还是父亲教会的我,要忠君,要爱国。
「那接下来皇上准备怎么办?」
皇上悠闲地往嘴里丢了个葡萄,冲我摆摆手。
「哎呀,说了多少次了汐羽,不管什么时候叫我名字就好了,你那么正式显得多生分。」
我记得,这句话在我们大婚的时候他就说过。
可我一直谨记君臣之别,不敢放肆。
见我犹豫,皇上居然直接起身过来牵住我的手。
他撇了撇嘴,似乎有几分委屈。
「我都没有听过你叫我名字。」
我知他鲜衣怒马,也知他不喜约束,却何曾见过他这般可爱模样。
我一时没忍住,轻声开口,「承宣。」
「嗯,这就对了!」
15.
玉承宣让我放心,他虽然表面下旨处罚了瑾王,可暗中已经让他处理完那边的暴乱后即刻回京。
如果瑾王真的和我父亲联手起兵,没有襄王在,我们赢的把握也不大。
他让我来冷宫,不仅是为了向瑾王他们证明他相信了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
「如果届时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在冷宫至少也是安全的。
「你到底是韩策的女儿,他不会为难你。」
「那你呢?」
刀剑无眼,谁都不能保证能让玉承宣全身而退。
「不行,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儿,我要跟你一起!」
我的坚决让玉承宣愣了愣,他随即笑着把我抱进怀里。
「乖,我要确保你的安全,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我鼻尖泛酸,忍不住抬手抱住他的腰,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们夫妇一体,我一定要陪着你。
「承宣,我没有家人了。」
我只有你了。
韩策一旦起兵,赢,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价值,也不过是在冷宫里度过余生。
而如果他们输了,那可是谋逆的大罪啊,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玉承宣身体一僵,泛着凉意的双手缓缓捧住我的面颊。
我抬眸,却从他的双眸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柔情和怜惜。
他眼中的我,爱慕又坚决。
我看着他的面容离我越来越近,直到双唇贴紧,唇齿相依。
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说好。
16.
如果不是这个机会,我还不知道玉承宣会易容术。
但他却说这不叫易容。
「这叫化妆啦,其实就和你们女子平时的妆点差不多。但我现在就是会把这个画的重一点,让你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就行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了玉承宣化妆的全程,我可能都认不出来自己。
我换上了他给我准备的小太监衣服,跟着他溜出了冷宫。
后来那些天,我代替了小立子的位置,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玉承宣。
自从我被「打入冷宫」以来,日日都有朝臣上折子参我。
尤其是工部尚书,起因是前段时间西部大旱,「我」和玉承宣一起制订了很多闻所未闻的水利工程。
听玉承宣说,当初要搞那些东西,大臣们至少有九成都不同意,可因为他的坚持和襄王的支持,最终工程还是做了下来。
而工部参我,是因为现在一些工程已经不能运作,成了废物,弄坏了不少农田。
他说是我妖言惑君,为了平复西部灾民,请旨把我处死。
可是连我一个小女子都知道,不管是什么工程,再怎么无用也不会半年都坚持不了。
看来,就连这件事也少不了有人在背后动手了。
玉承宣也是气得不轻。
「搞什么不好背后里搞老百姓?!真是有病!
「当初安排这件事的时候就是,那些个老头子固步自封,保守的简直离了个大谱,我怎么说都不行。」
我:……
固步自封我懂,离了个大谱是什么意思?
我默了默,到底还是没问。
「还有人怀疑是因此朝廷批下去的银子被襄王私吞了!我呸,被韩策那个老狐狸吞了还差不多。」
玉承宣刚说完,立刻意识到我还在他身边,赶忙收了声。
我叹了口气,我是一时不能接受父亲造反,可跟了玉承宣这些天,我也知道他身上也有很大压力。
只是那些工程其实是他和另一个人一起完成的,现在毁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遗憾难过。
我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来,也不知道,如果她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可我现在是他的皇后,不管他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个时候我都应该陪着他。
在我们的预测里,离瑾王和父亲造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心里还是有些许期待,希望父亲在最后关头可以迷途知返。
17.
除夕宴是他们最好的出手时机。
届时襄王赶不回来,一众皇亲国戚、大臣及臣妇也都在宫里,如果他们围攻成功,甚至当晚瑾王穿上龙袍都不是问题。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张灯结彩,大红灯笼给往日肃穆的皇宫增添了不少情趣。
玉承宣看着底下的众人感慨,「今年三哥要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了。」
太后也轻叹了口气,「能平安过了这个年,都是他的福气了。」
玉承宣眸子闪了闪,没再说话。
因为之前我和襄王的事,朝臣没人敢接这个话。
玉承宣摆了摆手,宣布开宴。
于是歌舞升平,殿内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景致。
我站在玉承宣身边给他倒酒,时不时环视四周的情况。
瑾王悠哉悠哉地独自品酒,好不快活。
众臣来来往往地交谈敬酒,脸上的神色也是轻松的。
酒过三巡,瑾王似乎是有些醉了,起身拿着酒杯挨个和大臣们勾肩搭背地喝酒,轮完一遍后就出去如厕。
见瑾王出去,我和玉承宣对视一眼。
我早已在不知觉间手心冒汗,还是玉承宣在桌子的遮挡下牵住我颤抖的手。
就看这一刻了。
我忍不住直愣愣地盯着殿门看,听不进去其他任何声音。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了与热闹宴会格格不入的声音。
「报——皇上!有大批兵马入宫,如今已经杀到平乐门了!」
「刺——」
不知是谁拨乱了琴弦,发出一声刺响。
奏停了轻歌曼舞,拨开了纷飞硝烟。
18.
各位大臣的笑一时间都僵到了脸上,随即又变为恐慌。
玉承宣倏地拍案而起,「怎么回事,什么人领兵?」
「回皇上,领兵的人是瑾王殿下!」
众人哗然。
在所有人的心里,瑾王只是一个安于享乐的纨绔。
整日里无所事事,怎么可能领兵谋反?
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殿上的丽太妃忽然起身,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太后的脖颈。
而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般,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了无数黑衣人,挨个挟持了在座的各位大臣。
没有被人控制的,只有玉承宣、我……
以及我的父亲,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
殿外,越来越近的刀剑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让我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们居然真的敢……
我颤抖得几乎站不住,抬头看向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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