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狐狸鱼 >> 狐狸鱼的形状 >> 短暂解脱,纠结心情,千羽指点迷津
20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应该失落还是开心。
解了之后就没有性命之忧。
但也没有理由再对涂山卿这样那样。
好纠结。
千羽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道:「你倒是想得美,这只能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龙之恶』,它还是会发作。」
哦,原来并没有被解掉。
听到只能暂时压制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也是因为这样。
我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涂山卿。
喜欢到恨不得和他欢好。
「你要是想彻底解掉,也不用舍近求远,低声下气求别人。你面前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解药』么?」
千羽伸手捏在我的脸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收回了手。
只是还是会在一边阴阳怪气说话。
「睡了一觉之后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和我生分了很多,哎,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你误会了。从前也没有想过要讨你喜欢。」
我忍不住和他争辩了一句。
他笑笑并没有在意,而是又聊回了『龙之恶』。
「我从前虽听过『龙之恶』,但一直都以为它不过是龙族用来帮助繁衍的术法,并未在意,族中也无过多的记载,不过……」
千羽话音一顿,看了一眼涂山卿后,才看回我。
他眼中浮上笑意,目光沉沉望向我,对我说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也是纯血瑞兽族啊。」
我原本还以为他有什么法子,听到这样说,努力克制了想要动手的冲动,狠狠对他翻了个白眼。
千羽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总是一副嫌弃我的样子,害得我好受挫。」
涂山卿问:「你刚刚说『龙之恶』是龙族用来帮助繁衍的术法?」
千羽维持着自己的针对人设,全当听不见涂山卿说话。
我只好踹了他一脚,「怎么回事,快说。」
千羽一边摸着叫骂我心狠,一边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我听完后惊讶不已,久久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也就是说,『龙之恶』并不是什么诅咒,也非遗传,而是上古神族赐予龙族的秘药,皆因为龙族孤傲,不愿群居,更不喜孕育子嗣,神族便用这药助我们龙族繁衍?」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
竟然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神族给我们下了这种秘药,让我们一代又一代延续。
原来高高在上,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龙族,连繁衍这种事都无法随着自己的心意。
「是的,这是神族赐予你们的命运,龙族注定无法抗拒。」
「为什么无法抗拒?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得我们意愿才对吗?」
我忍不住问。
千羽对我摇头,「不可胡说。」
是了。
神族高高在上,无处不在,注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
「我从来没有见过神族,可我却要被他们左右。」
要真的如千羽所说,那么我根本不是中了诅咒,而是中了毒。
这毒到底是生来便有还是某个时候染上呢?
「宁云曦早在沉睡之前便已成年,这毒应当不会是成年之后才毒法,那么只能是现在才种下。」
涂山卿问我「你是什么时候感到……不适的?」
涂山卿像是顾及我的颜面一般,换了个说辞。
我努力回想着身体的一切,第一次感受到『龙之恶』的时候其实是沉睡八百年醒来,去找涂山卿的路上。
那会儿我只当是修习不当导致的身体不适。
再然后又真的以为是『龙性淫』造成的后果。
直到在蛇妖处,我才第一次听到了这『龙之恶』。
千羽问我:「会不会是在你沉睡时中了毒?」
「也是有可能的。」
蜕龙期于龙族而言尤其危险,因为那时候的我们五感尽失,任人鱼肉。
只不过在龙族还未族灭之时,母后就早早替我寻了安全的地方。
我修炼的地方尤为难找。
所以我也就放心地进入了长达八百年的沉睡。
「应当不会,据我所知,龙族都会陷入沉睡,短则几百年,长则千年,因此所寻之处十分安全。更何况龙族族灭,其他种族若想找到龙族修炼之所,更是难上加难。」
常人在海中无法呼吸,潜入深海更是会爆体而亡。
但遇水而生的妖们也不在少数。
东海中就有人鱼族、龟族、水草族,珊瑚族、礁石族……
「确实,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也不可能在那时候给她下毒。」
话虽如此,但我没有说的是,那人若是龙,就另当别论了。
或许旁人找不到我,但龙族呢?我父皇呢?
世间还会有龙吗?
我想起了父皇的种种,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胆怯。
千羽又问:「那会不会是九尾狐族?」
对啊。
我当时在贝壳中沉睡,漂在海底,居无定所。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推向了岸边,又阴差阳错听了他们的吵闹,才被吵醒。
那会儿我身体的一切都还未恢复,要是给我下毒,我的确不会察觉。
这样想想,确实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他们是如何算准了我正漂回岸边呢?当初那一堆人中有没有狐族长老?」
我问涂山卿,又想到他那会被蛇妖骗走了,怕是并不知道,于是又将目光落在千羽身上。
千羽摇头,「别看我,狐族我顶多就眼熟一个涂山卿,其他人我哪会在意。」
说得也是。
「这件事好办,回去后询问一番便知道。不过若是狐族长老叛变,那狐族中便可能还会有间隙,在与不在,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很是颓然地坐在一边,毫无头绪。
涂山卿安慰我,「既已知道如何解,如何得来,便不要过多操心。」
话虽是这个话,可我如何能做到放宽心呢?
毕竟睡也睡不到,解又解不得。
犹豫再三,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有一事要告知你们。」
千羽见我这般慎重,罕见没有开口和我斗嘴。
我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从我父皇当年疯疯癫癫,到最后并未发现他的尸体,以及所有龙族皆死状诡异等事一股脑告诉了他们。
还有那个我从未说过的秘密。
「九百年前,他……他在龙族的海螺里留下了一句话,那是每个龙族父母留个孩子成年时最重要的嘱托。」
那是最最珍重的祝福。
当我成年那一日,我满心欢喜地游回东海,以为我将会和涂山卿再组建一个家。
从此后,就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
父皇说的话,粉碎了我所有的期待。
「他说让我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和涂山卿在一起,一定不可以对任何人动情。」
这就是当年我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最后甚至嚷嚷着和涂山卿断了干净的原因。
直到听完我的话,千羽才恍然大悟:「原来你竟是因为这样和涂山卿闹成这般,我还当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才这么不愿意理睬涂山卿。」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当年的确是我负了涂山卿。
说完分手后我就后悔了。
几乎是马上想去哄他,告诉他一切。
结果等我找涂山卿时,他身边竟然围了许多莺莺燕燕。
狐族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所有人都在说,幸好这婚事黄了。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对于世人来说,我跟涂山卿并不登对。
甚至没有人祝福
大家都在庆幸涂山卿摆脱了我。
也是因为想了太多,我才气急之下提前陷入了蜕龙期。
青丘郡离水太远,进入蜕龙期后我化作了小龙身,险些被活活晒死。
还是千羽找到了我,将差点晒成龙干的我送回了东海。
我一睡八百年,再醒来,涂山卿便再也不是当初的涂山卿了。
涂山卿似乎根本不介意过去,他平静无澜地问我:「所以你觉得当初龙族族灭的罪魁祸首是龙皇?」
「嗯。」
这个猜测藏在我心里许多年,我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
也正是因为它,我小心翼翼,看似狂妄实则如履薄冰,每日都从噩梦中惊醒。
梦见所有人都知道父皇所作所为,梦见他们逼我大义灭亲,梦见他们奚落我们龙族该死,梦见我连累涂山卿。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年少时我不敢接受涂山卿的示好。
生怕有一日真相如我猜测一般,那到时作为狐族少主的他又当如何自处?
那毕竟是我年少时唯一的光亮,最最最爱珍爱的人。
「龙族族灭时我还小,记得不太清,也没有证据。而且身为臣子,我不该怀疑我父皇,但种种指向都不得不让我这般去想。」
涂山卿安抚我说道:「云曦,这和你都无关,无论真相如何,都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是你,他是他,龙族是龙族。」
我勉强回了笑,眼里却忍不住模糊一片。
他在朦胧中向我走来。
轻轻将我揽在怀里。
他接连在我耳边说了两个「我知道了」,却也不知道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我已经不难过了。」
21
我不愿涂山卿是因为同情才这么对我,嘴硬说出这一句话。
是说给旁人听的,也是劝给自己的。
「看来魔怔并非偶然,龙息的所来是关键。」千羽提议,「或许我们要再查一遍黑市。」
「黑市那里古怪得很,要回去再从长计议,倒是可以回客栈,找找当初千方百计引我们去黑市的人,以那些人为切入口,也许能有突破。」
千羽也同意了涂山卿的想法,我们当下决定立刻回青丘郡。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小屋,多少有些遗憾,只差一步我就能得手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希望涂山卿看在我是情有可原的份上,下一次发作时,能爽快地从了我。
千羽催促着:「你们不会舍不得这个小破屋吧,还不赶紧的。」
千羽像是故意戳破又像是刻意装傻。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千羽面前无所遁形,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得再透彻不过。
有千羽的神器,我们半个时辰就回了城门口。
城门早已经关上,但来人是涂山卿,守城士兵们不敢懈怠,赶紧开了门将我们迎了进去。
进城之后,千羽便迫不及待要与涂山卿分道扬镳。
「今夜太晚了,我与龙皇先回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再去府上叨扰。」
我看了一眼涂山卿,见他神色依旧淡漠,并未表露出半分不舍。
不会吧!?
我还以为他真的喜欢我,难道那些都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
我磨磨唧唧了好半天,还是决定以退为进。
「我走了。」
就在我转就要走的时候,涂山卿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嘿嘿。
上当了吧!
这招果然好用。
我偏过头看他,分明在说,舍不得就邀请我共度良宵。
结果涂山卿这个闷葫芦,也不说话,就只是紧紧抓住我不放。
千羽在一边玩味的模样盯着我们瞧。
涂山卿唇瓣紧紧抿着,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我狠狠拽向自己的同时,对我说了一句:「跟我走。」
我心中窃喜,面上却故意忍住。
身子却很诚实,非常自然地依在了他的怀里。
涂山卿像是发现了我的小心思,将我推远了一些,又说:「自己走。」
哦。
不要紧,反正还有时间。
千羽又一次打破我的计划。
「那也好,狐族少主的家,总比客栈要舒服,我也去,这样明天咱们一起去查线索也方便。」
真的是阴魂不散啊啊啊。
千羽假装无意靠近我们,直到用身体冲撞开涂山卿拉住我的手,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走吧?不困不累吗?」
折腾了一整天,算了,明天再说睡人的事儿吧。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说话。
等到了要分房的时候,我纠结着没动。
直到涂山卿说:「是你之前的居所,你先过去,我稍后便来。」
好的好的,没问题。
「啧啧,早知道我也应当跟去黑市的,除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千羽在一旁啧啧有声。
我听到他的意有所指,下意识就打了他一拳。
让我错愕的是,千羽竟然没躲开。
他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说:「你这般说不过就动手的行为什么时候才能改?」
「你怎么躲不开?」
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躲不开,身上好像也没有了灵力。
千羽无所谓地解释:「去偷东西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你受伤了?你的灵力呢?」
这会儿我才惊觉千羽身上一直有浓厚的血腥气,等我掀开他的衣服后,才发现他的胸口有一个深深的洞,像是被什么贯穿了一般。
千羽摇头,想要说话,嘴边却溢出血来。
涂山卿先我一步将他扶住,吩咐人道:「请大夫。」
我还想说话,千羽已经昏死了过去。
千羽受伤了?为什么受伤?
涂山卿接连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听到,我忍不住问他:「跟我沾染上关系一定会没有好下场的是不是?」
所以我父皇才会叮嘱我。
离情爱远一点,离涂山卿远一点。
涂山卿摇头,「不是,与你无关,宁云曦,不要自责。」
我知道,但我总是忍不住想。
大夫来了之后说千羽受了这般重伤,常人怕是动弹不得,他却还有意志强撑到这里,不愧是神殿大祭司,羽族少主。
他千羽的伤口清理了干净。
涂山卿又给千羽灌了很多灵力。
那胸口的洞这才被补上,没再流血。
临走时,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千羽短期内不要随便动用术法,否则回天乏术。
涂山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显然是决定留我跟千羽独处。
确实,我有太多话想要问千羽。
千羽在一炷香后才醒了过来,他似乎意识到事态严重,罕见没有跟我斗嘴打闹。
只说:「这次是我大意,谁知道神殿竟真的埋了杀招,那些破记载有什么好值得看守。平日里送给我看,我都嫌弃。」
「你还能说那么多话,看来确实死不了。」
千羽对我露出讨好的笑容,「那是肯定的,我是谁啊,我可是神殿最年轻的大祭司,所以你别生我气了,好么?」
「算了。」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跟千羽纠缠。
「云曦……」
就在我站起身就准备回房时,千羽喊住了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刚刚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会啊!」
不过不会很久。
我会很快走出来。
千羽却厚脸皮地从床上下来。
我不耐烦问他,「你不打算要你这条命了?」
「其实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我不过是灵力枯竭而已,我算出你……会出事,这才不管不顾从神殿赶了回来。我本就不爱使用术法,短时间不用术法完全可以做到,过几天就能痊愈。」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一口气说那么多话,确实不必担心。」
22
千羽伸手摸我的头,「放心,我不会放任自己危险,让你替我难过。」
「我才不会替你难过。」
千羽嗯嗯应了两声,凑近我说:「也不知道谁眼睛这么红。」
「我只是再也不愿意失去亲人了。」
千羽听了之后,露出讥讽的笑,没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
我百般不适,问他:「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千羽点头,收起平日里那副懒散模样,这才慢慢说着。
「我这次回神殿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他思索起来,这才说道:「狐族族长与神殿有过什么交易,导致神殿对某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我告知他们涂山卿被掳,龙息存于世,他们竟一点都不在意。这就很不正常。」
「嗯?」
见我一时没回过神来,千羽忍不住说我。
「你怎么去了一趟黑市就变傻了,神殿巴不得能抓到狐族的把柄,这龙息和狐族长老的失踪,但凡他们找个借口,就能干涉进来。到时怎么设计陷害拿捏狐族,都比遥遥观望得好。」
「……」
还说神殿对狐族没有觊觎之心!
「你先别生气,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跟我这般向往和平共处的羽族很多,否则神殿也不会被分为两派了。有我在,不会有人动摇狐族,动摇涂山卿。」
「狐族和涂山卿跟我什么关系。」
「好好好,与你无关。」千羽继续说道:「而且,我查到黑市其实是狐族的产业。」
「?」
这下我更摸不着头脑了。
「可涂山卿说,黑市背后是羽族,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把涂山卿跟我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千羽。
还提及了黑市屋主的身份和那一汪温泉池的事。
「羽族的确有过内乱,当时我在神殿并不清楚。现在想来,竟然跟当年的龙族和现在的狐族一般无二。至于那温池,的确是有听过,那是上古神族赐予瑞兽族的神物。但根据记载,这温池应当是在龙族。」
「龙族?」
「是,龙族掌水,这温池水一直都是龙族来掌管。至于什么时候被搬去了黑市,抑或者是不是一直在黑市,就需要再查证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而出。
「温池是龙族的,龙息和温池有存于黑市,会不会黑市真的有龙?羽族又如何跟黑市有了勾结?」
「黑市是否有龙这一事还不能肯定。但是羽族内乱我是知晓一二的。当时我们羽族有一脉想要夺权,德高望重的长老发现后却不容情,硬是要将其一脉处死。那一脉为了活下来,不得不与家族决裂,叛逃而出。最后两败俱伤,那一脉就彻底失踪不见。那位长老后来反而说自己不知情这些决策,最后无法自证,便自缢而死。」
「所以黑市的那位是这一脉的人?那长老做了这些决定却说自己不知情?」
失忆?
千羽点头,「极有可能。至于那位长老说记不得自己下过这样的命令,确实没有说服力。毕竟从头至尾,都是他亲自出的面。可这事发生后,那位长老却非得查到底是谁冒充了自己,一查,查了千年。」
「冒充?那么大的决策,即便真的冒充一时,又怎么可能瞒住那么久。」
「这便是所有人都想到的事儿,大家根本不相信长老的话。」
「那一脉究竟做了什么,最初那位长老要处死他们,其他族人都没反对的原因是什么?」
千羽冷笑,抬头看我,「那一派想要毒杀整个羽族。」
……
「为什么?」
千羽沉默了少许,「问不出原因,他们抵死不认,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们,做不得假。我妹妹亲眼看到他们往吃食里下药,逼问了其中数个,明明已经认下,几天后又全盘否认。」
「会不会他们也中了毒?无法控制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不会,要是中毒一定会被察觉,哪怕是『龙之恶』这种也会有记载,更像是什么支配了他们一般。」
「会是什么支配他们呢?令得他们这般疯狂不惜背叛族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千羽唇角露出讥讽的笑意,「无非就是欲望使然。」
「不可能的。我父皇就不可能。」
我不信有什么欲望会让我父皇不惜背叛整个龙族,屠……尽自己的子民。
千羽问我,「你觉得涂山卿有没有可能骗你?」
我摇头,当然不可能。
「他说早就知道黑市的背后是神殿,所以才一直纵容的,涂山卿绝对不会骗我。或许这个势力既不是狐族又不是神殿,却一直在刻意迷惑你们。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羽族族灭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后,我竟然觉得好像什么都说得通了。
龙族族灭……羽族族灭……
「找个时间我们去一趟黑市,不过今夜么,有兴趣与我一同夜探狐族长老家吗?」
我摇头。
「涂山卿说过会给我们结果,我们等着便是。你这身子现在也不适合出门,还是静养得好。」
千羽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对我说道:「你该不会是害怕他责怪你猜忌他,才拒绝我的吧?」
我被戳中心事,脸颊微烫,无还口之力。
千羽说了一声『罢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要是已经做好决定,我也不拦着你。可云曦,我提醒过你,涂山卿不如你想象中那般。要是他真心喜欢你,是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种行为。要是他……不喜欢你,那你也不要付出真心,只当为了解咒玩闹一番就好。这世间自然还会待你如珍如宝的人,我们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不是为了解咒,我喜欢他。」
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想要坦露自己的心思。
「千羽,我爱上涂山卿了。」
千羽眼中含笑,却不接我的话。
他果然不是合适的分享对象。
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失了龙皇的威严,对涂山卿这般优柔寡断,看中涂山卿,比涂山卿看中我多得多。
我也不想啊。
我控制不住。
23
千羽邀约不成,撑着病体还是决定一个人去查。
我在他身后叮嘱:「千万别用灵力,别用术法……」
他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会替你根治『龙之恶』,不会让你为了活命去讨好涂山卿,你要是真的要和涂山卿在一起,也应该是因为喜欢,只能是因为喜欢,而不是龙之恶。」
千羽总觉得我是一叶障目。
其实不是的。
我想得很清楚。
我是真的喜欢涂山卿。
我想要和涂山卿在一起,想日日看到他的脸,和他说话,看他蹙眉也好,看他嫌恶也罢,只要能看到,就很开心。
要是能有什么事情能让涂山卿开心,那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为他做到。
等我明白了这一切之后。
我突然认识到,那些关于我跟千羽的传言多多少少有些真的。
因为我曾经对千羽,确实也有过现在对涂山卿一样的心思……
那时候龙族遭遇前所未有的动荡,母后察觉有异,把我藏于贝壳里,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这一藏就是十年。
这十年之间,我就躲在贝壳里,听着外面的所有动静。
有海浪汹涌,有鱼群结伴而行掠过海上,还有贝壳被浪推向礁石的声音。
我记住了每一个声音。
实在扛不住了就睡觉,饿醒了又小心翼翼地听着。
因为太寂寞了。
我就开始数,出去后要吃多少好吃的,数着要去找谁玩。
我发现,我念的最多的人,是涂山卿。
可每一日都在期盼我母后能把我从贝壳里放出去,然后去找涂山卿玩耍。
但等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失望。
枯燥的生活一点点粉碎了涂山卿在我心里的样子。
到了最后我甚至开始恨他,恨他们。
母后没来,父皇也没有来,平日里一起玩闹的伙伴们亦没有来,就连我喜欢的涂山卿还是没有来。
我等啊等,世界都是漆黑一片。
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声音。
直到终于等到了眼前的光亮。
十三四岁的少年皱着眉头看我,将我小心翼翼从贝壳中抱出,跟我说:「妹妹不要怕,我来带你回去。」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
只觉得他这一身白色的衣裳可真亮,和我度过的这十年黑暗截然不同。
后来我知道他叫千羽,是神殿年纪最小的大祭司,也是羽族的少主。
我被寄养在羽族,他常和我疯闹在一起,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般稳重。
我听到那些羽族少女对他的倾慕。
是什么时候,那点旖旎心思全然没有的呢?
我回忆起来了。
是千羽满不在意地将那些姑娘们送和他的心意丢在脑后。
是他嘴里说着『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子』背后却根本不记得自己对过多少人这般说.
也是他对我说『宁云曦,情爱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我这辈子不配拥有,所以不曾奢求』。
原来他不想要。
那之后我好像就懂了,千羽他从未拘泥于儿女情长,他的心,他的目光,全都放在了神殿里。
他表面上吊儿郎当,实际上爬得比谁都快。
他假装不在意权势,其实步步为营,就连我都是他棋盘中的棋子之一。
龙族龙皇作为他的助力,他在羽族如何不能一手遮天?
他救的是我,也是他的权势。
他赌的是我,也是他的未来。
我只喜欢了他两年。
两年的时间便看清了这一切,从中抽身出来。
千羽应当也察觉到了。
但他从未向前一步,没有挽留,而是任由我离他越来越远。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让我做他的棋子,我可以做。
他想要当神使,就去当吧。
后来涂山卿长大,找来了羽族,我跟涂山卿幼时的点点滴滴又被唤醒。
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不喜欢一个人也很容易。
变心和痴心从来都不冲突。
从前我喜欢过千羽,现在我喜欢的是涂山卿,这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
第二天,我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侍女见房里有动静,走了进来,一边伺候我梳洗,一边非常贴心地把吃食都上了。
我吃东西的间隙,侍女倒豆子一般地将所有事情告诉了我。
其中不乏一些关于涂山卿的。
涂山卿并未广纳姬妾,八百年来一直独身,就连个暖床婢女都没有过。
是实打实的纯情。
也正是这样,被几大长老常年催促,涂山卿执拗,根本不听劝,也不在意旁人的说辞,这一倔,就单到了现在。
后来大荒甚至还传出涂山卿是断袖,我其实是男人的说法。
我的到来,让狐族一半欢喜一半忧愁。
「龙皇大人,其实您根本不会再抛弃我们少主对不对?」
严重了,严重了。
我在心里擦汗,然而当初那件事,确实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侍女十分雀跃地替我布菜。
「其实我们少主真的挺好的,四海八荒难得一见的痴情,您再考虑一下嘛。」
我被惊得呛了一声,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我的背上被轻轻拍了几下。
我抬头,就看到了涂山卿。
他的手正放在我的背上,替我顺气。
我脸颊一红,埋头喝下一碗汤水。
涂山卿倒了杯茶递给了我,「慢些吃。」
「我,我已经吃饱了。」
我放下了筷子,擦拭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高雅,心里打定主意不再吃了,免得被人嘲笑能吃。
不对,现在我这般扭捏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一种新婚妻子第二天见相公的感觉?
止住!
不能再想下去了。
「千羽回来了吗?」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涂山卿的动作停住,关切的眼神也变回了平日里的淡漠。
「昨夜他出门时已派人跟着,至于回没回来,未曾留意。」
我哦了一声,意识到不能继续谈论千羽,置身处地想一下,涂山卿哪怕不吃醋也会嫌弃。
所以就换了一个话题。
「狐族长老的家人那里可有审讯出什么来?」
「没有。」
涂山卿早有准备,将一个册子递给我。
我们换去了软榻上,这边侍女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余下的吃食,这幅景象,倒有几分回到了从前。
涂山卿也似有察觉,和我对望了一眼,眼中似有万般情愫。
我心里的欲念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他似乎看出来,故意沉声扯开话题,道:「这是每日的供词。」
好吧,白日宣淫的确不太合适。
我看完供词后,发现每天的口供都一模一样,且没有丝毫错漏。
看来他们的家人是真的不知情。
涂山卿补充道,「不过有一点比较可疑,这里……」
涂山卿伸手指了一处地方,我凑过身去要看,唇瓣碰到了他的脸。
我像是被点着了尾巴一样赶紧弹开。
「抱……抱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我很想。
24
涂山卿应了一句,「无碍。」
见我还很紧张的样子,又说:「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看到了他指的那一处。
明明这几个字我肯定认得,但这时候偏偏回不了神,满脑子都是涂山卿刚刚的样子。
他……他应当……
「云曦?」
「啊?」
在涂山卿不知道喊了我多少声后,我才回神,「是,是有点奇怪。」
他的家人反复提过,长老除了自言自语以为,还会问他们的一个问题。
「我是谁?」我念叨着出声,「难不成他也记不住自己的身份了?」
「嗯?」
我将昨天从千羽那里听来关于羽族的内乱告诉了涂山卿。
涂山卿沉默许久,「倒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但放眼大荒,未曾听过有这种术法。」
「我想再去一趟狐族长老们的家,昨天被故意引走,说不定也是因为落下了什么线索怕被我们察觉。」
涂山卿点头答应。
我们到达了狐族长老家,千羽并不在这里。
也不知道他昨晚说来查一查,到底查没有了,查到了什么。
千羽这次回去,神殿也应该知道狐族的事。
事急从权,当下我就没再管他们定下的不能随意在城内使用术法的规矩,散开自己的灵力,让它们去感知。
可惜的是,除了千羽的气息,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失望地对涂山卿摇了摇头,「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猜错了?
昨天那人真的仅仅是想要把我引入黑市,而不是害怕我查到什么。
涂山卿和我又在屋子里仔仔细细找过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涂山卿突然停了下来,蹲在了某一处。
「有线索?」
我看了一眼,是一处湿土,但也并没觉得特殊。
毕竟狐族多雨水,不久前才下过一场雨,有些湿土也是正常。
「神殿的玉牌。」
涂山卿将那土里面挖出来的玉牌丢给了我。
……
刚刚我的确是察觉到了千羽的感知,所以并未细究,错过了那玉牌。
涂山卿这时候找到了。
那便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说明我是个废物,第二个可能就是我徇私。
「你帮我拿着。」
幸好我反应及时,直接把玉牌丢给了涂山卿身后的侍从,管他作何反应,只要不惹恼了涂山卿就行。
我们坐上马车的时候,涂山卿问我:「玉牌是千羽的?」
我摇头又点头,「应该是。」
「为什么在千羽的事情上,总是不愿和我明说?」
……
我能实话实说么?
说我早已经察觉到了他不喜我多和千羽往来?
说出来岂不是默认了我很在意他的感受?
万一因为冒进把涂山卿吓跑怎么办……
毕竟涂山卿并没有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
「主要是觉得我自己嘴笨,怕说错了什么,反倒弄巧成拙。」
「嗯。」
好在涂山卿没有和我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小心偷看他。
原本正在假寐的他突然睁开眼,和我视线撞在了一起,将我抓了正着。
他问我:「在看什么?」
我呆愣了片刻,立刻收回视线,看向了别处。
声音非常没有底气地说:「没……没看什么。」
「昨天的胆子哪里去了?」
涂山卿正说着话,马车不合时宜地颠簸了一下,我本就在想别的,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在了涂山卿的怀里。
「……你这是用行动证明胆子回来了?」
我十分窘迫地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涂山卿按下。
「故意往我怀里摔,却又要走?」
冤枉!
刚刚真的是意外。
但说实话,这巧合就是我也是不信的。
我不敢乱动,唯有乖巧地解释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涂山卿见我服软,却没有放开我,而是把我揽在了怀里。
他手指缠上了我垂落下来的头发,拿在指尖把玩着,声音带着独有的清润。
「世人都说狐族善魅惑之术,在引诱人这方面从未有过败绩,实则你可知为何?」
我看着他茫然摇头。
他唇瓣贴在了我的耳边,小声说:「因为世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狐族在床笫之间的好处,试过后便会上瘾。」
我突然一股热气上涌,整个脸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灼热。
他似乎看到我这般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我。
目光审视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我意识到,他这般行为并不是为了引诱,似乎是在警告我。
我被他看得周身不自在,「我,我知道了。」
他却还是看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我也跟着他的目光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并无其他。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涂山卿未曾回答,目光又掠过我落在了别处。
他的侧脸很是好看,面如冠玉,肤白如凝脂,难怪世人说起他时,除了说他地位尊崇便是夸赞他样貌是天下少见的周正。
我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吗?」
涂山卿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也似乎在问我。
「我说的是……那个,那个你们在床笫……」
涂山卿轻轻笑了一声,「宁云曦,若真的想,那便拿出你的诚意来。」
啊?
我傻傻地看着涂山卿。
他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
就在我要开口追问的时候,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少主,到了。」
涂山卿应了一声,先一步下了马车,见我下来伸手搀了一把。
按理说我这般女子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搀扶,但那人是涂山卿,我就装作娇弱的样子随了他去。
「……酒楼?」
这酒楼可不就是昨天那一个么?
我突然想起昨天千羽和涂山卿的话,引蛇出洞。
可他们当真这般傻?
明知我们在找他们,还会上钩吗?
涂山卿抬步走了进去,小二见来人是他,连忙退下,换掌柜来迎人。
掌柜瞥见我们时,态度不卑不亢,「千羽大人已等候两位多时,请跟我来。」
我和涂山卿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内,千羽已经等在了那里。
彼时他身边还坐了两个美人,瞧着模样,应当是狐族。
千羽伸手招呼我们,「过来坐。」
完了又吩咐掌柜,「其他几个也叫进来。」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又进来了两个美人,还有……两个美少年?
那两个美少年从一进门,目光便锁在我的身上,像是要生吞了我一般。
我突然就明白过来,千羽这是不让我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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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千羽出声道:「狐族的少年太软和,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两个素雅一些的,我记得你平日里最喜欢这种调调了。」
「……」
多谢你的好意了!!!
但你的记忆出了问题,我从没有过!没有!
我在心里把千羽骂了一通,目光怯怯地落在涂山卿的身上,却看到他并不恼怒。
甚至身边也有两个女子端坐了下来,乖巧替他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吃醋了。
要哄。
然而涂山卿根本没有理会我。
甚至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对身边多出来的莺莺燕燕一副理所当然。
是了。
狐族富甲天下的原因之一就是狐族善经商之道。
涂山卿想来也经常出入这种场合逢场作戏吧。
咔嚓一声。
我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竟被我硬生生掰断。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埋头猛灌一杯茶,余光扫到涂山卿,见他唇角似有若无的笑。
看我出丑,果然很愉悦嘛。
哼。
「你们查到了什么?」千羽说话时还不忘给我夹菜,「尝尝,这是你在羽族吃惯了的厨子,我来的时候特意把他一起带来了。」
我埋头吃饭。
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千羽。
这人是明显要坏我姻缘。
那侍从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涂山卿的指使,把千羽的玉牌还给了他。
千羽看了那玉牌说了一句『有趣』,便收回了怀里。
「我们在涂山长老家找到的。」
「哦。」千羽端起酒抿了一口,眼神中泛着丝丝醉意,「我昨夜去了一趟,刚好查到了一些线索。有一个看门的小厮目睹了一切,不过因害怕躲了起来。」
这谎话编得也太快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大家难得沉默。
千羽替我布菜。
那边,涂山卿也夹了菜放到我碗中。
我忙不迭塞到嘴里,一口一口吃着,不一会儿我便撑不下去了。
然而给我布菜的两人却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打算,依旧你一筷子我一个筷子。
不多时,我的碗便堆叠成小山。
我再也吃不动了。
旁边的美少年轻笑一声,贴到我怀里,「龙皇大人若是吃不下了,不如换点别的消消食。」
我赶紧点头,「怎么消食?」
还是这人懂我。
千羽似笑非笑捣弄着碗里的吃食,我隐约觉得不好,就听见那人说。
「自然是做一些龙皇大人喜欢的事,奴家向来只卖艺不卖身,但若是龙皇大人的话,奴家是一万个愿意的。」
……
我差点没坐住,好在另一个小倌扶了我一把,才没让我直接落在地上丢人。
「不……不必了。」
我直接拒绝。
涂山卿把手中筷子一丢,冷声道:「请他们出去。」
千羽摆摆手,那些人本就害怕涂山卿,得了空赶紧离开。
唯独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倌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我。
我拿手挡着脸,装作看不见。
直到脚步声都远了,我才说:「他们中有幕后黑手的人?」
千羽给我倒了一杯酒,「你倒是不傻,这是你进入蜕龙期那一年,我亲手埋下的酒,尝一尝?」
我端起抿了一口,不像普通的酒水那般辛辣,还有一丝花香和清甜。
「是用了桂花和青梅。」
我听后又灌了几杯。
千羽缓缓说道:「玉牌是我故意放的,我想着你们见到了,肯定会来找我。」
「那些青楼姑娘和小倌们呢?你怎么就算准了他们是眼线?」
「他们是不是眼线无所谓,只要来了这,便会成为诱饵。有人想知道我们到底谈论了什么,自然会把他们抓起来拷问一番。」
竟然是这般粗暴的引蛇出洞法子。
「那些人不是很危险?」
千羽伸手又给我倒了一杯酒,「龙皇,有时候微小的牺牲是为了更长远的安定。」
我不敢苟同,涂山卿补充:「放心,他们是狐族子民,我已做好部署,不会让人伤害他们。」
千羽这时候还不忘提醒我,「你操心别人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我故意对他说:「对方上不上钩还不一定,你可别高兴太早。」
千羽笑望着我,伸手就要来抓我,被我躲了开来。
他嚷嚷着:「我身上是有毒吗?你总是避着我。」
「别碰我。」
我们吵吵嚷嚷地闹作一团,不小心差点被凳子绊倒,好在被人揽在了怀里。
我刚想伸手去推,发现抱着我的竟然是涂山卿。
他声音温柔,「仔细些。」
我嗯嗯嗯应着,脸已经烫到不行。
千羽在一旁嘲笑我,「啊,一股子酸臭味。」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离开了涂山卿的怀里。
涂山卿侧过头,对我笑了笑,那一刻,我的心里像是被塞满了一般,鼓鼓胀胀的。
千羽拉住我,「走了走了,带你去找线索。」
然而他就带着我在街上闲逛了一个多时辰,就带着我回了涂山家。
我在涂山家又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了龙息。
当时涂山卿怀疑龙息源自我,才悄然无息地跟着蛇妖离开,造成了传闻中被我掳走的误会。
只不过,他在蛇妖那里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甚至等我找过去时,蛇妖还被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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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千羽和涂山卿在一旁下棋,坐立不安地盘算着时辰。
「又平局了,果然是你让着我。」
千羽摇着扇子,眼眸带笑。
涂山卿白皙如玉一般的手指一颗颗将棋子捻回自己的棋盘中。
「大人说笑了,我若是有机会赢你,是不可能相让的。」
「哦?是吗?」千羽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也是……」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们就不着急吗!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黑市?」
我非得好好再探查一番不可。
涂山卿平澜无波地望着我说:「不急。」
我忍不住踱步,直到手中一暖,被涂山卿抓住了手腕。
「过来,我陪你下棋。」
「……」
大可不必。
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下棋。
就在我准备无情拒绝涂山卿的时候,他身边的侍从匆匆来报。
「果然如您所料,他们想要逼问那些姑娘和小倌们,被我们埋伏在四周的人抓了个正着。」
我忍不住看向涂山卿。
千羽已经将我的想法说出口:「这是不是有点过于顺利了?」
他们真就那么傻,上钩了?
又或许是急忙推出一个『真相』来。
涂山卿安慰我,「去拷问一番便知。」
千羽这时也帮腔,「你别想的太复杂,那些人一直在暗处偷偷留意,肯定会不惜一切办法从我们这里探听到讯息。」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用龙息来骗人呢?将祸水引向我又是图什么呢?」
我这一睡便是八百年,龙族已然没有什么东西可值得这般大费周章的。
难道是图狐族?
「等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你休息一下,我问完了再告诉你。」
涂山卿这番说话,是不打算带我去了。
我想也是,或许事关狐族的一些机密,我在场应当不方便,就也没有跟着去。
千羽也很自觉地留了下来。
「我去休息休息,忙活了这两天,可算是有线索了。」
我应了一声,涂山卿的侍从没有离开,跟我娓娓道来怎么抓到的人。
从他的口中我才得知,就在千羽带着我出去找线索时,涂山卿的人已经跟着那几个青楼姑娘和小倌回去了。
起初一切正常,但不久之后就有『人』光顾了这几位。
再然后便是顺藤摸瓜,一举找到了他们的头目,并且将人带了回来。
听起来像是大费周章,只不过我隐约觉得还有些不明白。
那么显而易见的陷阱,要么狗急跳墙,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但正如千羽所说,可算是有线索了。
就算他们是真的想要给我们一个『真相』,也必定会在露出些蛛丝马迹来。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地想。
总觉得我遗漏了什么信息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没办法睡着,干脆起了身。
在侍女的指引下,我来到了涂山家的地牢前。
这地牢坐落在假山之下,倒是隐秘,若是没人带路,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找到。
我随着侍女一路往下,几番机关下来,确实算得上严防死守。
「还是不说吗?」
涂山卿一袭白衣盛雪坐落在暗黑的角落里,我却能从微光中看清他的脸,淡漠中没有丝毫情感。
一点都不像是传闻中的狐族。
在世人眼里,狐族性狡诈,一狐千面,最是喜欢骗人。
话本子里常年将它们当作原型,编造出许多禁忌的香艳秘闻来也不是没有原因。
涂山卿像是感应到我一样,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原本那张脸上写满了冷漠和无情,在看向我的那一刻,忽然就柔软下来。
他眼中的惊愕片刻便消散,声音轻轻地问我。
「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回他,便看到他快步走到我跟前,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这里都是血污,我带你出去。」
……
我感受着他的手在我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热度。
我唇角忍不住荡起笑意。
还未出声,就听到了千羽在一旁扑哧笑出的声音。
千羽那独有的讥讽,「我怎么不知道龙皇大人还怕血污呢?」
我十分窘迫,伸手拉下涂山卿覆在我脸上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休息休息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千羽故意找了个借口,实则是来审问。
这般多此一举只不过是为了抛下我。
我就说他怎么突然改了性子,有热闹不凑要去休息。
我还要说话,涂山卿已经带着薄怒问我身边的侍女,「怎么把龙皇带来了?」
那侍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少主,属下知错了!」
我连忙说道:「是我想要来,怎么样,问出了什么?」
「暂时没有,不过快了。」涂山卿说着话,将我带出了地牢。
我连连回头,千羽在一旁做了个鬼脸,而那被吊在当中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看模样撑不了太久。
涂山卿将我带回了小院,安置好我,又担心我乱跑,叮嘱我,「一有结果我立刻来找你,那地方不要去了。」
在涂山卿要走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涂山卿的袖摆。
「……你还记得是不是?」
涂山卿动作一顿,手覆在了我的手上,「嗯,所以你别去。」
我点头,看他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还记得幼时第一次见涂山卿,遍地都是雪白,衬得亮如白昼,涂山卿就站在树下,一副精雕玉琢的模样,彼时我们不过人间五六岁的样子,他真的像极了龙族老人描绘过仙童的样子。
我欢喜地去找他玩,却被他拒绝。
最后我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倒了他。
他不服气,和我在雪中打成一团。
再然后,我和他被关了禁闭。
那时候我第一次来陆上,根本没办法理解人间为什么有这样幽深又黑的地方,我强忍着没有哭,却被吓得发起了高热。
听闻我差点被活活烧死。
是涂山卿变作了狐狸的本体,围着我,让我埋在雪里,才退了热。
那之后,涂山卿便知道我见不得黑和狭小的空间。
可他不知道,我独自在那暗无天日的蚌壳中待了十年,早已经不怕黑不怕狭小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盼来等来的不是他,而是千羽。
我期待落了空,所以我怨了他许久,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自怨自艾,本就怨不得任何人。
千羽和涂山卿回来之后,告诉我一个消息。
「四大涂山长老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