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鱼

短暂解脱,纠结心情,千羽指点迷津

发布时间:2023/10/8 14: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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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应该失落还是开心。

解了之后就没有性命之忧。

但也没有理由再对涂山卿这样那样。

好纠结。

千羽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道:「你倒是想得美,这只能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龙之恶』,它还是会发作。」

哦,原来并没有被解掉。

听到只能暂时压制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也是因为这样。

我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涂山卿。

喜欢到恨不得和他欢好。

「你要是想彻底解掉,也不用舍近求远,低声下气求别人。你面前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解药』么?」

千羽伸手捏在我的脸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收回了手。

只是还是会在一边阴阳怪气说话。

「睡了一觉之后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和我生分了很多,哎,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你误会了。从前也没有想过要讨你喜欢。」

我忍不住和他争辩了一句。

他笑笑并没有在意,而是又聊回了『龙之恶』。

「我从前虽听过『龙之恶』,但一直都以为它不过是龙族用来帮助繁衍的术法,并未在意,族中也无过多的记载,不过……」

千羽话音一顿,看了一眼涂山卿后,才看回我。

他眼中浮上笑意,目光沉沉望向我,对我说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也是纯血瑞兽族啊。」

我原本还以为他有什么法子,听到这样说,努力克制了想要动手的冲动,狠狠对他翻了个白眼。

千羽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总是一副嫌弃我的样子,害得我好受挫。」

涂山卿问:「你刚刚说『龙之恶』是龙族用来帮助繁衍的术法?」

千羽维持着自己的针对人设,全当听不见涂山卿说话。

我只好踹了他一脚,「怎么回事,快说。」

千羽一边摸着叫骂我心狠,一边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我听完后惊讶不已,久久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也就是说,『龙之恶』并不是什么诅咒,也非遗传,而是上古神族赐予龙族的秘药,皆因为龙族孤傲,不愿群居,更不喜孕育子嗣,神族便用这药助我们龙族繁衍?」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

竟然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神族给我们下了这种秘药,让我们一代又一代延续。

原来高高在上,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龙族,连繁衍这种事都无法随着自己的心意。

「是的,这是神族赐予你们的命运,龙族注定无法抗拒。」

「为什么无法抗拒?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得我们意愿才对吗?」

我忍不住问。

千羽对我摇头,「不可胡说。」

是了。

神族高高在上,无处不在,注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

「我从来没有见过神族,可我却要被他们左右。」

要真的如千羽所说,那么我根本不是中了诅咒,而是中了毒。

这毒到底是生来便有还是某个时候染上呢?

「宁云曦早在沉睡之前便已成年,这毒应当不会是成年之后才毒法,那么只能是现在才种下。」

涂山卿问我「你是什么时候感到……不适的?」

涂山卿像是顾及我的颜面一般,换了个说辞。

我努力回想着身体的一切,第一次感受到『龙之恶』的时候其实是沉睡八百年醒来,去找涂山卿的路上。

那会儿我只当是修习不当导致的身体不适。

再然后又真的以为是『龙性淫』造成的后果。

直到在蛇妖处,我才第一次听到了这『龙之恶』。

千羽问我:「会不会是在你沉睡时中了毒?」

「也是有可能的。」

蜕龙期于龙族而言尤其危险,因为那时候的我们五感尽失,任人鱼肉。

只不过在龙族还未族灭之时,母后就早早替我寻了安全的地方。

我修炼的地方尤为难找。

所以我也就放心地进入了长达八百年的沉睡。

「应当不会,据我所知,龙族都会陷入沉睡,短则几百年,长则千年,因此所寻之处十分安全。更何况龙族族灭,其他种族若想找到龙族修炼之所,更是难上加难。」

常人在海中无法呼吸,潜入深海更是会爆体而亡。

但遇水而生的妖们也不在少数。

东海中就有人鱼族、龟族、水草族,珊瑚族、礁石族……

「确实,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也不可能在那时候给她下毒。」

话虽如此,但我没有说的是,那人若是龙,就另当别论了。

或许旁人找不到我,但龙族呢?我父皇呢?

世间还会有龙吗?

我想起了父皇的种种,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胆怯。

千羽又问:「那会不会是九尾狐族?」

对啊。

我当时在贝壳中沉睡,漂在海底,居无定所。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推向了岸边,又阴差阳错听了他们的吵闹,才被吵醒。

那会儿我身体的一切都还未恢复,要是给我下毒,我的确不会察觉。

这样想想,确实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他们是如何算准了我正漂回岸边呢?当初那一堆人中有没有狐族长老?」

我问涂山卿,又想到他那会被蛇妖骗走了,怕是并不知道,于是又将目光落在千羽身上。

千羽摇头,「别看我,狐族我顶多就眼熟一个涂山卿,其他人我哪会在意。」

说得也是。

「这件事好办,回去后询问一番便知道。不过若是狐族长老叛变,那狐族中便可能还会有间隙,在与不在,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很是颓然地坐在一边,毫无头绪。

涂山卿安慰我,「既已知道如何解,如何得来,便不要过多操心。」

话虽是这个话,可我如何能做到放宽心呢?

毕竟睡也睡不到,解又解不得。

犹豫再三,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有一事要告知你们。」

千羽见我这般慎重,罕见没有开口和我斗嘴。

我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从我父皇当年疯疯癫癫,到最后并未发现他的尸体,以及所有龙族皆死状诡异等事一股脑告诉了他们。

还有那个我从未说过的秘密。

「九百年前,他……他在龙族的海螺里留下了一句话,那是每个龙族父母留个孩子成年时最重要的嘱托。」

那是最最珍重的祝福。

当我成年那一日,我满心欢喜地游回东海,以为我将会和涂山卿再组建一个家。

从此后,就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

父皇说的话,粉碎了我所有的期待。

「他说让我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和涂山卿在一起,一定不可以对任何人动情。」

这就是当年我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最后甚至嚷嚷着和涂山卿断了干净的原因。

直到听完我的话,千羽才恍然大悟:「原来你竟是因为这样和涂山卿闹成这般,我还当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才这么不愿意理睬涂山卿。」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当年的确是我负了涂山卿。

说完分手后我就后悔了。

几乎是马上想去哄他,告诉他一切。

结果等我找涂山卿时,他身边竟然围了许多莺莺燕燕。

狐族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所有人都在说,幸好这婚事黄了。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对于世人来说,我跟涂山卿并不登对。

甚至没有人祝福

大家都在庆幸涂山卿摆脱了我。

也是因为想了太多,我才气急之下提前陷入了蜕龙期。

青丘郡离水太远,进入蜕龙期后我化作了小龙身,险些被活活晒死。

还是千羽找到了我,将差点晒成龙干的我送回了东海。

我一睡八百年,再醒来,涂山卿便再也不是当初的涂山卿了。

涂山卿似乎根本不介意过去,他平静无澜地问我:「所以你觉得当初龙族族灭的罪魁祸首是龙皇?」

「嗯。」

这个猜测藏在我心里许多年,我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

也正是因为它,我小心翼翼,看似狂妄实则如履薄冰,每日都从噩梦中惊醒。

梦见所有人都知道父皇所作所为,梦见他们逼我大义灭亲,梦见他们奚落我们龙族该死,梦见我连累涂山卿。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年少时我不敢接受涂山卿的示好。

生怕有一日真相如我猜测一般,那到时作为狐族少主的他又当如何自处?

那毕竟是我年少时唯一的光亮,最最最爱珍爱的人。

「龙族族灭时我还小,记得不太清,也没有证据。而且身为臣子,我不该怀疑我父皇,但种种指向都不得不让我这般去想。」

涂山卿安抚我说道:「云曦,这和你都无关,无论真相如何,都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是你,他是他,龙族是龙族。」

我勉强回了笑,眼里却忍不住模糊一片。

他在朦胧中向我走来。

轻轻将我揽在怀里。

他接连在我耳边说了两个「我知道了」,却也不知道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我已经不难过了。」

21

我不愿涂山卿是因为同情才这么对我,嘴硬说出这一句话。

是说给旁人听的,也是劝给自己的。

「看来魔怔并非偶然,龙息的所来是关键。」千羽提议,「或许我们要再查一遍黑市。」

「黑市那里古怪得很,要回去再从长计议,倒是可以回客栈,找找当初千方百计引我们去黑市的人,以那些人为切入口,也许能有突破。」

千羽也同意了涂山卿的想法,我们当下决定立刻回青丘郡。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小屋,多少有些遗憾,只差一步我就能得手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希望涂山卿看在我是情有可原的份上,下一次发作时,能爽快地从了我。

千羽催促着:「你们不会舍不得这个小破屋吧,还不赶紧的。」

千羽像是故意戳破又像是刻意装傻。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千羽面前无所遁形,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得再透彻不过。

有千羽的神器,我们半个时辰就回了城门口。

城门早已经关上,但来人是涂山卿,守城士兵们不敢懈怠,赶紧开了门将我们迎了进去。

进城之后,千羽便迫不及待要与涂山卿分道扬镳。

「今夜太晚了,我与龙皇先回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再去府上叨扰。」

我看了一眼涂山卿,见他神色依旧淡漠,并未表露出半分不舍。

不会吧!?

我还以为他真的喜欢我,难道那些都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

我磨磨唧唧了好半天,还是决定以退为进。

「我走了。」

就在我转就要走的时候,涂山卿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嘿嘿。

上当了吧!

这招果然好用。

我偏过头看他,分明在说,舍不得就邀请我共度良宵。

结果涂山卿这个闷葫芦,也不说话,就只是紧紧抓住我不放。

千羽在一边玩味的模样盯着我们瞧。

涂山卿唇瓣紧紧抿着,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我狠狠拽向自己的同时,对我说了一句:「跟我走。」

我心中窃喜,面上却故意忍住。

身子却很诚实,非常自然地依在了他的怀里。

涂山卿像是发现了我的小心思,将我推远了一些,又说:「自己走。」

哦。

不要紧,反正还有时间。

千羽又一次打破我的计划。

「那也好,狐族少主的家,总比客栈要舒服,我也去,这样明天咱们一起去查线索也方便。」

真的是阴魂不散啊啊啊。

千羽假装无意靠近我们,直到用身体冲撞开涂山卿拉住我的手,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走吧?不困不累吗?」

折腾了一整天,算了,明天再说睡人的事儿吧。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说话。

等到了要分房的时候,我纠结着没动。

直到涂山卿说:「是你之前的居所,你先过去,我稍后便来。」

好的好的,没问题。

「啧啧,早知道我也应当跟去黑市的,除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千羽在一旁啧啧有声。

我听到他的意有所指,下意识就打了他一拳。

让我错愕的是,千羽竟然没躲开。

他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说:「你这般说不过就动手的行为什么时候才能改?」

「你怎么躲不开?」

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躲不开,身上好像也没有了灵力。

千羽无所谓地解释:「去偷东西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你受伤了?你的灵力呢?」

这会儿我才惊觉千羽身上一直有浓厚的血腥气,等我掀开他的衣服后,才发现他的胸口有一个深深的洞,像是被什么贯穿了一般。

千羽摇头,想要说话,嘴边却溢出血来。

涂山卿先我一步将他扶住,吩咐人道:「请大夫。」

我还想说话,千羽已经昏死了过去。

千羽受伤了?为什么受伤?

涂山卿接连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听到,我忍不住问他:「跟我沾染上关系一定会没有好下场的是不是?」

所以我父皇才会叮嘱我。

离情爱远一点,离涂山卿远一点。

涂山卿摇头,「不是,与你无关,宁云曦,不要自责。」

我知道,但我总是忍不住想。

大夫来了之后说千羽受了这般重伤,常人怕是动弹不得,他却还有意志强撑到这里,不愧是神殿大祭司,羽族少主。

他千羽的伤口清理了干净。

涂山卿又给千羽灌了很多灵力。

那胸口的洞这才被补上,没再流血。

临走时,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千羽短期内不要随便动用术法,否则回天乏术。

涂山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显然是决定留我跟千羽独处。

确实,我有太多话想要问千羽。

千羽在一炷香后才醒了过来,他似乎意识到事态严重,罕见没有跟我斗嘴打闹。

只说:「这次是我大意,谁知道神殿竟真的埋了杀招,那些破记载有什么好值得看守。平日里送给我看,我都嫌弃。」

「你还能说那么多话,看来确实死不了。」

千羽对我露出讨好的笑容,「那是肯定的,我是谁啊,我可是神殿最年轻的大祭司,所以你别生我气了,好么?」

「算了。」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跟千羽纠缠。

「云曦……」

就在我站起身就准备回房时,千羽喊住了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刚刚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会啊!」

不过不会很久。

我会很快走出来。

千羽却厚脸皮地从床上下来。

我不耐烦问他,「你不打算要你这条命了?」

「其实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我不过是灵力枯竭而已,我算出你……会出事,这才不管不顾从神殿赶了回来。我本就不爱使用术法,短时间不用术法完全可以做到,过几天就能痊愈。」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一口气说那么多话,确实不必担心。」

22

千羽伸手摸我的头,「放心,我不会放任自己危险,让你替我难过。」

「我才不会替你难过。」

千羽嗯嗯应了两声,凑近我说:「也不知道谁眼睛这么红。」

「我只是再也不愿意失去亲人了。」

千羽听了之后,露出讥讽的笑,没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

我百般不适,问他:「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千羽点头,收起平日里那副懒散模样,这才慢慢说着。

「我这次回神殿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他思索起来,这才说道:「狐族族长与神殿有过什么交易,导致神殿对某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我告知他们涂山卿被掳,龙息存于世,他们竟一点都不在意。这就很不正常。」

「嗯?」

见我一时没回过神来,千羽忍不住说我。

「你怎么去了一趟黑市就变傻了,神殿巴不得能抓到狐族的把柄,这龙息和狐族长老的失踪,但凡他们找个借口,就能干涉进来。到时怎么设计陷害拿捏狐族,都比遥遥观望得好。」

「……」

还说神殿对狐族没有觊觎之心!

「你先别生气,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跟我这般向往和平共处的羽族很多,否则神殿也不会被分为两派了。有我在,不会有人动摇狐族,动摇涂山卿。」

「狐族和涂山卿跟我什么关系。」

「好好好,与你无关。」千羽继续说道:「而且,我查到黑市其实是狐族的产业。」

「?」

这下我更摸不着头脑了。

「可涂山卿说,黑市背后是羽族,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把涂山卿跟我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千羽。

还提及了黑市屋主的身份和那一汪温泉池的事。

「羽族的确有过内乱,当时我在神殿并不清楚。现在想来,竟然跟当年的龙族和现在的狐族一般无二。至于那温池,的确是有听过,那是上古神族赐予瑞兽族的神物。但根据记载,这温池应当是在龙族。」

「龙族?」

「是,龙族掌水,这温池水一直都是龙族来掌管。至于什么时候被搬去了黑市,抑或者是不是一直在黑市,就需要再查证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而出。

「温池是龙族的,龙息和温池有存于黑市,会不会黑市真的有龙?羽族又如何跟黑市有了勾结?」

「黑市是否有龙这一事还不能肯定。但是羽族内乱我是知晓一二的。当时我们羽族有一脉想要夺权,德高望重的长老发现后却不容情,硬是要将其一脉处死。那一脉为了活下来,不得不与家族决裂,叛逃而出。最后两败俱伤,那一脉就彻底失踪不见。那位长老后来反而说自己不知情这些决策,最后无法自证,便自缢而死。」

「所以黑市的那位是这一脉的人?那长老做了这些决定却说自己不知情?」

失忆?

千羽点头,「极有可能。至于那位长老说记不得自己下过这样的命令,确实没有说服力。毕竟从头至尾,都是他亲自出的面。可这事发生后,那位长老却非得查到底是谁冒充了自己,一查,查了千年。」

「冒充?那么大的决策,即便真的冒充一时,又怎么可能瞒住那么久。」

「这便是所有人都想到的事儿,大家根本不相信长老的话。」

「那一脉究竟做了什么,最初那位长老要处死他们,其他族人都没反对的原因是什么?」

千羽冷笑,抬头看我,「那一派想要毒杀整个羽族。」

……

「为什么?」

千羽沉默了少许,「问不出原因,他们抵死不认,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们,做不得假。我妹妹亲眼看到他们往吃食里下药,逼问了其中数个,明明已经认下,几天后又全盘否认。」

「会不会他们也中了毒?无法控制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不会,要是中毒一定会被察觉,哪怕是『龙之恶』这种也会有记载,更像是什么支配了他们一般。」

「会是什么支配他们呢?令得他们这般疯狂不惜背叛族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千羽唇角露出讥讽的笑意,「无非就是欲望使然。」

「不可能的。我父皇就不可能。」

我不信有什么欲望会让我父皇不惜背叛整个龙族,屠……尽自己的子民。

千羽问我,「你觉得涂山卿有没有可能骗你?」

我摇头,当然不可能。

「他说早就知道黑市的背后是神殿,所以才一直纵容的,涂山卿绝对不会骗我。或许这个势力既不是狐族又不是神殿,却一直在刻意迷惑你们。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羽族族灭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后,我竟然觉得好像什么都说得通了。

龙族族灭……羽族族灭……

「找个时间我们去一趟黑市,不过今夜么,有兴趣与我一同夜探狐族长老家吗?」

我摇头。

「涂山卿说过会给我们结果,我们等着便是。你这身子现在也不适合出门,还是静养得好。」

千羽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对我说道:「你该不会是害怕他责怪你猜忌他,才拒绝我的吧?」

我被戳中心事,脸颊微烫,无还口之力。

千羽说了一声『罢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要是已经做好决定,我也不拦着你。可云曦,我提醒过你,涂山卿不如你想象中那般。要是他真心喜欢你,是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种行为。要是他……不喜欢你,那你也不要付出真心,只当为了解咒玩闹一番就好。这世间自然还会待你如珍如宝的人,我们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不是为了解咒,我喜欢他。」

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想要坦露自己的心思。

「千羽,我爱上涂山卿了。」

千羽眼中含笑,却不接我的话。

他果然不是合适的分享对象。

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失了龙皇的威严,对涂山卿这般优柔寡断,看中涂山卿,比涂山卿看中我多得多。

我也不想啊。

我控制不住。

23

千羽邀约不成,撑着病体还是决定一个人去查。

我在他身后叮嘱:「千万别用灵力,别用术法……」

他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会替你根治『龙之恶』,不会让你为了活命去讨好涂山卿,你要是真的要和涂山卿在一起,也应该是因为喜欢,只能是因为喜欢,而不是龙之恶。」

千羽总觉得我是一叶障目。

其实不是的。

我想得很清楚。

我是真的喜欢涂山卿。

我想要和涂山卿在一起,想日日看到他的脸,和他说话,看他蹙眉也好,看他嫌恶也罢,只要能看到,就很开心。

要是能有什么事情能让涂山卿开心,那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为他做到。

等我明白了这一切之后。

我突然认识到,那些关于我跟千羽的传言多多少少有些真的。

因为我曾经对千羽,确实也有过现在对涂山卿一样的心思……

那时候龙族遭遇前所未有的动荡,母后察觉有异,把我藏于贝壳里,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这一藏就是十年。

这十年之间,我就躲在贝壳里,听着外面的所有动静。

有海浪汹涌,有鱼群结伴而行掠过海上,还有贝壳被浪推向礁石的声音。

我记住了每一个声音。

实在扛不住了就睡觉,饿醒了又小心翼翼地听着。

因为太寂寞了。

我就开始数,出去后要吃多少好吃的,数着要去找谁玩。

我发现,我念的最多的人,是涂山卿。

可每一日都在期盼我母后能把我从贝壳里放出去,然后去找涂山卿玩耍。

但等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失望。

枯燥的生活一点点粉碎了涂山卿在我心里的样子。

到了最后我甚至开始恨他,恨他们。

母后没来,父皇也没有来,平日里一起玩闹的伙伴们亦没有来,就连我喜欢的涂山卿还是没有来。

我等啊等,世界都是漆黑一片。

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声音。

直到终于等到了眼前的光亮。

十三四岁的少年皱着眉头看我,将我小心翼翼从贝壳中抱出,跟我说:「妹妹不要怕,我来带你回去。」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

只觉得他这一身白色的衣裳可真亮,和我度过的这十年黑暗截然不同。

后来我知道他叫千羽,是神殿年纪最小的大祭司,也是羽族的少主。

我被寄养在羽族,他常和我疯闹在一起,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般稳重。

我听到那些羽族少女对他的倾慕。

是什么时候,那点旖旎心思全然没有的呢?

我回忆起来了。

是千羽满不在意地将那些姑娘们送和他的心意丢在脑后。

是他嘴里说着『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子』背后却根本不记得自己对过多少人这般说.

也是他对我说『宁云曦,情爱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我这辈子不配拥有,所以不曾奢求』。

原来他不想要。

那之后我好像就懂了,千羽他从未拘泥于儿女情长,他的心,他的目光,全都放在了神殿里。

他表面上吊儿郎当,实际上爬得比谁都快。

他假装不在意权势,其实步步为营,就连我都是他棋盘中的棋子之一。

龙族龙皇作为他的助力,他在羽族如何不能一手遮天?

他救的是我,也是他的权势。

他赌的是我,也是他的未来。

我只喜欢了他两年。

两年的时间便看清了这一切,从中抽身出来。

千羽应当也察觉到了。

但他从未向前一步,没有挽留,而是任由我离他越来越远。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让我做他的棋子,我可以做。

他想要当神使,就去当吧。

后来涂山卿长大,找来了羽族,我跟涂山卿幼时的点点滴滴又被唤醒。

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不喜欢一个人也很容易。

变心和痴心从来都不冲突。

从前我喜欢过千羽,现在我喜欢的是涂山卿,这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

第二天,我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侍女见房里有动静,走了进来,一边伺候我梳洗,一边非常贴心地把吃食都上了。

我吃东西的间隙,侍女倒豆子一般地将所有事情告诉了我。

其中不乏一些关于涂山卿的。

涂山卿并未广纳姬妾,八百年来一直独身,就连个暖床婢女都没有过。

是实打实的纯情。

也正是这样,被几大长老常年催促,涂山卿执拗,根本不听劝,也不在意旁人的说辞,这一倔,就单到了现在。

后来大荒甚至还传出涂山卿是断袖,我其实是男人的说法。

我的到来,让狐族一半欢喜一半忧愁。

「龙皇大人,其实您根本不会再抛弃我们少主对不对?」

严重了,严重了。

我在心里擦汗,然而当初那件事,确实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侍女十分雀跃地替我布菜。

「其实我们少主真的挺好的,四海八荒难得一见的痴情,您再考虑一下嘛。」

我被惊得呛了一声,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我的背上被轻轻拍了几下。

我抬头,就看到了涂山卿。

他的手正放在我的背上,替我顺气。

我脸颊一红,埋头喝下一碗汤水。

涂山卿倒了杯茶递给了我,「慢些吃。」

「我,我已经吃饱了。」

我放下了筷子,擦拭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高雅,心里打定主意不再吃了,免得被人嘲笑能吃。

不对,现在我这般扭捏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一种新婚妻子第二天见相公的感觉?

止住!

不能再想下去了。

「千羽回来了吗?」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涂山卿的动作停住,关切的眼神也变回了平日里的淡漠。

「昨夜他出门时已派人跟着,至于回没回来,未曾留意。」

我哦了一声,意识到不能继续谈论千羽,置身处地想一下,涂山卿哪怕不吃醋也会嫌弃。

所以就换了一个话题。

「狐族长老的家人那里可有审讯出什么来?」

「没有。」

涂山卿早有准备,将一个册子递给我。

我们换去了软榻上,这边侍女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余下的吃食,这幅景象,倒有几分回到了从前。

涂山卿也似有察觉,和我对望了一眼,眼中似有万般情愫。

我心里的欲念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他似乎看出来,故意沉声扯开话题,道:「这是每日的供词。」

好吧,白日宣淫的确不太合适。

我看完供词后,发现每天的口供都一模一样,且没有丝毫错漏。

看来他们的家人是真的不知情。

涂山卿补充道,「不过有一点比较可疑,这里……」

涂山卿伸手指了一处地方,我凑过身去要看,唇瓣碰到了他的脸。

我像是被点着了尾巴一样赶紧弹开。

「抱……抱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我很想。

24

涂山卿应了一句,「无碍。」

见我还很紧张的样子,又说:「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看到了他指的那一处。

明明这几个字我肯定认得,但这时候偏偏回不了神,满脑子都是涂山卿刚刚的样子。

他……他应当……

「云曦?」

「啊?」

在涂山卿不知道喊了我多少声后,我才回神,「是,是有点奇怪。」

他的家人反复提过,长老除了自言自语以为,还会问他们的一个问题。

「我是谁?」我念叨着出声,「难不成他也记不住自己的身份了?」

「嗯?」

我将昨天从千羽那里听来关于羽族的内乱告诉了涂山卿。

涂山卿沉默许久,「倒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但放眼大荒,未曾听过有这种术法。」

「我想再去一趟狐族长老们的家,昨天被故意引走,说不定也是因为落下了什么线索怕被我们察觉。」

涂山卿点头答应。

我们到达了狐族长老家,千羽并不在这里。

也不知道他昨晚说来查一查,到底查没有了,查到了什么。

千羽这次回去,神殿也应该知道狐族的事。

事急从权,当下我就没再管他们定下的不能随意在城内使用术法的规矩,散开自己的灵力,让它们去感知。

可惜的是,除了千羽的气息,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失望地对涂山卿摇了摇头,「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猜错了?

昨天那人真的仅仅是想要把我引入黑市,而不是害怕我查到什么。

涂山卿和我又在屋子里仔仔细细找过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涂山卿突然停了下来,蹲在了某一处。

「有线索?」

我看了一眼,是一处湿土,但也并没觉得特殊。

毕竟狐族多雨水,不久前才下过一场雨,有些湿土也是正常。

「神殿的玉牌。」

涂山卿将那土里面挖出来的玉牌丢给了我。

……

刚刚我的确是察觉到了千羽的感知,所以并未细究,错过了那玉牌。

涂山卿这时候找到了。

那便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说明我是个废物,第二个可能就是我徇私。

「你帮我拿着。」

幸好我反应及时,直接把玉牌丢给了涂山卿身后的侍从,管他作何反应,只要不惹恼了涂山卿就行。

我们坐上马车的时候,涂山卿问我:「玉牌是千羽的?」

我摇头又点头,「应该是。」

「为什么在千羽的事情上,总是不愿和我明说?」

……

我能实话实说么?

说我早已经察觉到了他不喜我多和千羽往来?

说出来岂不是默认了我很在意他的感受?

万一因为冒进把涂山卿吓跑怎么办……

毕竟涂山卿并没有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

「主要是觉得我自己嘴笨,怕说错了什么,反倒弄巧成拙。」

「嗯。」

好在涂山卿没有和我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小心偷看他。

原本正在假寐的他突然睁开眼,和我视线撞在了一起,将我抓了正着。

他问我:「在看什么?」

我呆愣了片刻,立刻收回视线,看向了别处。

声音非常没有底气地说:「没……没看什么。」

「昨天的胆子哪里去了?」

涂山卿正说着话,马车不合时宜地颠簸了一下,我本就在想别的,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在了涂山卿的怀里。

「……你这是用行动证明胆子回来了?」

我十分窘迫地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涂山卿按下。

「故意往我怀里摔,却又要走?」

冤枉!

刚刚真的是意外。

但说实话,这巧合就是我也是不信的。

我不敢乱动,唯有乖巧地解释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涂山卿见我服软,却没有放开我,而是把我揽在了怀里。

他手指缠上了我垂落下来的头发,拿在指尖把玩着,声音带着独有的清润。

「世人都说狐族善魅惑之术,在引诱人这方面从未有过败绩,实则你可知为何?」

我看着他茫然摇头。

他唇瓣贴在了我的耳边,小声说:「因为世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狐族在床笫之间的好处,试过后便会上瘾。」

我突然一股热气上涌,整个脸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灼热。

他似乎看到我这般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我。

目光审视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我意识到,他这般行为并不是为了引诱,似乎是在警告我。

我被他看得周身不自在,「我,我知道了。」

他却还是看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我也跟着他的目光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并无其他。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涂山卿未曾回答,目光又掠过我落在了别处。

他的侧脸很是好看,面如冠玉,肤白如凝脂,难怪世人说起他时,除了说他地位尊崇便是夸赞他样貌是天下少见的周正。

我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吗?」

涂山卿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也似乎在问我。

「我说的是……那个,那个你们在床笫……」

涂山卿轻轻笑了一声,「宁云曦,若真的想,那便拿出你的诚意来。」

啊?

我傻傻地看着涂山卿。

他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

就在我要开口追问的时候,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少主,到了。」

涂山卿应了一声,先一步下了马车,见我下来伸手搀了一把。

按理说我这般女子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搀扶,但那人是涂山卿,我就装作娇弱的样子随了他去。

「……酒楼?」

这酒楼可不就是昨天那一个么?

我突然想起昨天千羽和涂山卿的话,引蛇出洞。

可他们当真这般傻?

明知我们在找他们,还会上钩吗?

涂山卿抬步走了进去,小二见来人是他,连忙退下,换掌柜来迎人。

掌柜瞥见我们时,态度不卑不亢,「千羽大人已等候两位多时,请跟我来。」

我和涂山卿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内,千羽已经等在了那里。

彼时他身边还坐了两个美人,瞧着模样,应当是狐族。

千羽伸手招呼我们,「过来坐。」

完了又吩咐掌柜,「其他几个也叫进来。」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又进来了两个美人,还有……两个美少年?

那两个美少年从一进门,目光便锁在我的身上,像是要生吞了我一般。

我突然就明白过来,千羽这是不让我好过!

25

果不其然,千羽出声道:「狐族的少年太软和,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两个素雅一些的,我记得你平日里最喜欢这种调调了。」

「……」

多谢你的好意了!!!

但你的记忆出了问题,我从没有过!没有!

我在心里把千羽骂了一通,目光怯怯地落在涂山卿的身上,却看到他并不恼怒。

甚至身边也有两个女子端坐了下来,乖巧替他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吃醋了。

要哄。

然而涂山卿根本没有理会我。

甚至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对身边多出来的莺莺燕燕一副理所当然。

是了。

狐族富甲天下的原因之一就是狐族善经商之道。

涂山卿想来也经常出入这种场合逢场作戏吧。

咔嚓一声。

我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竟被我硬生生掰断。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埋头猛灌一杯茶,余光扫到涂山卿,见他唇角似有若无的笑。

看我出丑,果然很愉悦嘛。

哼。

「你们查到了什么?」千羽说话时还不忘给我夹菜,「尝尝,这是你在羽族吃惯了的厨子,我来的时候特意把他一起带来了。」

我埋头吃饭。

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千羽。

这人是明显要坏我姻缘。

那侍从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涂山卿的指使,把千羽的玉牌还给了他。

千羽看了那玉牌说了一句『有趣』,便收回了怀里。

「我们在涂山长老家找到的。」

「哦。」千羽端起酒抿了一口,眼神中泛着丝丝醉意,「我昨夜去了一趟,刚好查到了一些线索。有一个看门的小厮目睹了一切,不过因害怕躲了起来。」

这谎话编得也太快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大家难得沉默。

千羽替我布菜。

那边,涂山卿也夹了菜放到我碗中。

我忙不迭塞到嘴里,一口一口吃着,不一会儿我便撑不下去了。

然而给我布菜的两人却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打算,依旧你一筷子我一个筷子。

不多时,我的碗便堆叠成小山。

我再也吃不动了。

旁边的美少年轻笑一声,贴到我怀里,「龙皇大人若是吃不下了,不如换点别的消消食。」

我赶紧点头,「怎么消食?」

还是这人懂我。

千羽似笑非笑捣弄着碗里的吃食,我隐约觉得不好,就听见那人说。

「自然是做一些龙皇大人喜欢的事,奴家向来只卖艺不卖身,但若是龙皇大人的话,奴家是一万个愿意的。」

……

我差点没坐住,好在另一个小倌扶了我一把,才没让我直接落在地上丢人。

「不……不必了。」

我直接拒绝。

涂山卿把手中筷子一丢,冷声道:「请他们出去。」

千羽摆摆手,那些人本就害怕涂山卿,得了空赶紧离开。

唯独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倌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我。

我拿手挡着脸,装作看不见。

直到脚步声都远了,我才说:「他们中有幕后黑手的人?」

千羽给我倒了一杯酒,「你倒是不傻,这是你进入蜕龙期那一年,我亲手埋下的酒,尝一尝?」

我端起抿了一口,不像普通的酒水那般辛辣,还有一丝花香和清甜。

「是用了桂花和青梅。」

我听后又灌了几杯。

千羽缓缓说道:「玉牌是我故意放的,我想着你们见到了,肯定会来找我。」

「那些青楼姑娘和小倌们呢?你怎么就算准了他们是眼线?」

「他们是不是眼线无所谓,只要来了这,便会成为诱饵。有人想知道我们到底谈论了什么,自然会把他们抓起来拷问一番。」

竟然是这般粗暴的引蛇出洞法子。

「那些人不是很危险?」

千羽伸手又给我倒了一杯酒,「龙皇,有时候微小的牺牲是为了更长远的安定。」

我不敢苟同,涂山卿补充:「放心,他们是狐族子民,我已做好部署,不会让人伤害他们。」

千羽这时候还不忘提醒我,「你操心别人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我故意对他说:「对方上不上钩还不一定,你可别高兴太早。」

千羽笑望着我,伸手就要来抓我,被我躲了开来。

他嚷嚷着:「我身上是有毒吗?你总是避着我。」

「别碰我。」

我们吵吵嚷嚷地闹作一团,不小心差点被凳子绊倒,好在被人揽在了怀里。

我刚想伸手去推,发现抱着我的竟然是涂山卿。

他声音温柔,「仔细些。」

我嗯嗯嗯应着,脸已经烫到不行。

千羽在一旁嘲笑我,「啊,一股子酸臭味。」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离开了涂山卿的怀里。

涂山卿侧过头,对我笑了笑,那一刻,我的心里像是被塞满了一般,鼓鼓胀胀的。

千羽拉住我,「走了走了,带你去找线索。」

然而他就带着我在街上闲逛了一个多时辰,就带着我回了涂山家。

我在涂山家又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了龙息。

当时涂山卿怀疑龙息源自我,才悄然无息地跟着蛇妖离开,造成了传闻中被我掳走的误会。

只不过,他在蛇妖那里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甚至等我找过去时,蛇妖还被灭口了。

26

我看着千羽和涂山卿在一旁下棋,坐立不安地盘算着时辰。

「又平局了,果然是你让着我。」

千羽摇着扇子,眼眸带笑。

涂山卿白皙如玉一般的手指一颗颗将棋子捻回自己的棋盘中。

「大人说笑了,我若是有机会赢你,是不可能相让的。」

「哦?是吗?」千羽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也是……」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们就不着急吗!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黑市?」

我非得好好再探查一番不可。

涂山卿平澜无波地望着我说:「不急。」

我忍不住踱步,直到手中一暖,被涂山卿抓住了手腕。

「过来,我陪你下棋。」

「……」

大可不必。

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下棋。

就在我准备无情拒绝涂山卿的时候,他身边的侍从匆匆来报。

「果然如您所料,他们想要逼问那些姑娘和小倌们,被我们埋伏在四周的人抓了个正着。」

我忍不住看向涂山卿。

千羽已经将我的想法说出口:「这是不是有点过于顺利了?」

他们真就那么傻,上钩了?

又或许是急忙推出一个『真相』来。

涂山卿安慰我,「去拷问一番便知。」

千羽这时也帮腔,「你别想的太复杂,那些人一直在暗处偷偷留意,肯定会不惜一切办法从我们这里探听到讯息。」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用龙息来骗人呢?将祸水引向我又是图什么呢?」

我这一睡便是八百年,龙族已然没有什么东西可值得这般大费周章的。

难道是图狐族?

「等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你休息一下,我问完了再告诉你。」

涂山卿这番说话,是不打算带我去了。

我想也是,或许事关狐族的一些机密,我在场应当不方便,就也没有跟着去。

千羽也很自觉地留了下来。

「我去休息休息,忙活了这两天,可算是有线索了。」

我应了一声,涂山卿的侍从没有离开,跟我娓娓道来怎么抓到的人。

从他的口中我才得知,就在千羽带着我出去找线索时,涂山卿的人已经跟着那几个青楼姑娘和小倌回去了。

起初一切正常,但不久之后就有『人』光顾了这几位。

再然后便是顺藤摸瓜,一举找到了他们的头目,并且将人带了回来。

听起来像是大费周章,只不过我隐约觉得还有些不明白。

那么显而易见的陷阱,要么狗急跳墙,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但正如千羽所说,可算是有线索了。

就算他们是真的想要给我们一个『真相』,也必定会在露出些蛛丝马迹来。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地想。

总觉得我遗漏了什么信息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没办法睡着,干脆起了身。

在侍女的指引下,我来到了涂山家的地牢前。

这地牢坐落在假山之下,倒是隐秘,若是没人带路,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找到。

我随着侍女一路往下,几番机关下来,确实算得上严防死守。

「还是不说吗?」

涂山卿一袭白衣盛雪坐落在暗黑的角落里,我却能从微光中看清他的脸,淡漠中没有丝毫情感。

一点都不像是传闻中的狐族。

在世人眼里,狐族性狡诈,一狐千面,最是喜欢骗人。

话本子里常年将它们当作原型,编造出许多禁忌的香艳秘闻来也不是没有原因。

涂山卿像是感应到我一样,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原本那张脸上写满了冷漠和无情,在看向我的那一刻,忽然就柔软下来。

他眼中的惊愕片刻便消散,声音轻轻地问我。

「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回他,便看到他快步走到我跟前,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这里都是血污,我带你出去。」

……

我感受着他的手在我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热度。

我唇角忍不住荡起笑意。

还未出声,就听到了千羽在一旁扑哧笑出的声音。

千羽那独有的讥讽,「我怎么不知道龙皇大人还怕血污呢?」

我十分窘迫,伸手拉下涂山卿覆在我脸上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休息休息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千羽故意找了个借口,实则是来审问。

这般多此一举只不过是为了抛下我。

我就说他怎么突然改了性子,有热闹不凑要去休息。

我还要说话,涂山卿已经带着薄怒问我身边的侍女,「怎么把龙皇带来了?」

那侍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少主,属下知错了!」

我连忙说道:「是我想要来,怎么样,问出了什么?」

「暂时没有,不过快了。」涂山卿说着话,将我带出了地牢。

我连连回头,千羽在一旁做了个鬼脸,而那被吊在当中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看模样撑不了太久。

涂山卿将我带回了小院,安置好我,又担心我乱跑,叮嘱我,「一有结果我立刻来找你,那地方不要去了。」

在涂山卿要走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涂山卿的袖摆。

「……你还记得是不是?」

涂山卿动作一顿,手覆在了我的手上,「嗯,所以你别去。」

我点头,看他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还记得幼时第一次见涂山卿,遍地都是雪白,衬得亮如白昼,涂山卿就站在树下,一副精雕玉琢的模样,彼时我们不过人间五六岁的样子,他真的像极了龙族老人描绘过仙童的样子。

我欢喜地去找他玩,却被他拒绝。

最后我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倒了他。

他不服气,和我在雪中打成一团。

再然后,我和他被关了禁闭。

那时候我第一次来陆上,根本没办法理解人间为什么有这样幽深又黑的地方,我强忍着没有哭,却被吓得发起了高热。

听闻我差点被活活烧死。

是涂山卿变作了狐狸的本体,围着我,让我埋在雪里,才退了热。

那之后,涂山卿便知道我见不得黑和狭小的空间。

可他不知道,我独自在那暗无天日的蚌壳中待了十年,早已经不怕黑不怕狭小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盼来等来的不是他,而是千羽。

我期待落了空,所以我怨了他许久,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自怨自艾,本就怨不得任何人。

千羽和涂山卿回来之后,告诉我一个消息。

「四大涂山长老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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