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怜悯之情。忙碌一天之后，回到家里，看到两只小猫在门前嬉戏，不免多看两眼，当回到屋里，看到小猫在屋前抢食时，也肯定会不由自主的找些吃食去喂它，这就是人天生的怜悯心。

一场发生在夏天的大地震，顷刻间，把一座那么大的城市化为灰烬，当幸存者再睁开眼时，原来的楼宇已经成了瓦砾；离震中心很近的地方，有一座水库，这里的管理员坐在尘埃弥漫的废墟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鱼篓；他呆呆的看着鱼篓，只是呆呆的看，动也不动，整个人仿佛就是尘烟里、废墟上的一尊未毁的雕塑。

他是这座水库的管理员，就住在水库边的配电室里；水库很大，又偏僻，只有到了月头，才会有车来这里，给他带来工资和一些生活的玉米面、油、盐；平时，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想跟送米面的领导多说几句时，人家已经上车驾起一路黄烟了。

因为有山又有水，原来这里是常有人来的；很久前，这里常来一群孩子，在树凉下看这群孩子在水里游泳，是他那时最大的乐趣，只到那天，两个孩子下水后再也没上来；自从那两个孩子死后，他这里被远近村人传为有水鬼的阴地——鬼门关，从此，再少人来。无人踏津后，百无聊赖中，他喜欢上了钓鱼，随着垂钓技术的日渐高超，他钓的鱼常常吃不了，就存养在一口大缸里；这口大缸就放在他搭建的如同敞篷的厨房里。

那天晚上，他还没睡，听到厨房里有响动，就随手抄起火枪想去看个究竟；走出屋子，一阵冷风吹的他只发麻，就说年青力壮，可鬼故事听的太多了，心里也犯憷，由其是进了厨房，刚才的响动却一点声响都没了，能听到了只是呼呼的山风，抖着胆子，他大喊：“谁？”

连喊了三遍没有一丝回应，他又飞快的跑回了屋子；可回屋没一会，又听到厨房里发出呲呲的声音，同时还伴有人洗澡的响动，他抖着胆子第二次出了屋子，可厨房的地上没有一点滴的水啊！也没一点声响了，他被第二交吓回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他又提着火枪悄悄的来到厨房，这次他听到了动静，是从水缸里发出的；提枪一探身，噢！原来是一只前来偷吃鱼的野狐不小心掉进了缸里，怎么也爬不上来了。昨天夜里就是这东西把他吓的半死，想到前些时不明不白地鱼就少了，想在才知，原来是这只讨厌而倒霉的狐狸捣鬼。

这是只火狐狸，看毛色准能卖个好价钱，当他用火枪对准狐狸的脑袋时，他看到那双黑圆明亮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恐，眼角甚至还有眼泪，他的心软了……最终，他放下了手枪，还是放走了这只野狐。

日子，还是枯燥的过着，一年又一年，没有一点新内容，转眼到了那个夏天；那天，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只火狐狸，还是全身毛红红的，又黑又圆的不眼睛。从他放走了狐狸后，他的鱼就再没少过，他也再没见过这只狐，可今天，这家伙来干嘛呢？他知道这狐狸通人性，捞出了一条鱼扔给了狐狸，狐狸叨起鱼跑走了，可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还是蹲在屋前的空场上，又黑又圆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他，他想可能是狐狸没吃饱，就又给它捞了一条大鱼，可狐狸叨走不一会又来了，就这样，只到他把大缸里的鱼全捞完，狐狸还是回来蹲在空场上，盯着他，他急了，抄起一枪，总算把狐狸吓跑了。

那天晚上很闷，是那种要下雨的天气，所以他睡的也比较早；他醒时已经是下半夜，他是被一种急促的抓挠声音和呱呱鸣叫吵醒的；他听出来是那只狐狸，就起身下床去开房门，一开房门，就看到那只野狐焦躁不安地仰脸望着他，那对又黑又圆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怖，这狐狸见他不解，又一次次地在门前地兜圈子，像一个有满腹急事话语的哑巴。

他想：可能狐狸把他给的鱼都喂给它的子女了，饿急了，相让他再给些。

可是，就在他想回屋里取吃的东西给它时，那只狐狸忽然叨起他的凉鞋，狠命地往外跑，然后，蹲在空场上。

他忽然有一种什么预感；于是，随狐狸来到院子里。就在这一刹那，举世皆惊的大地震轰然降临了，他居住的配电室瞬间即被震塌，他没想到大地震骤来时，这只野狐居然挽救了他的命；更令他意想不到、感慨万千的是，这只狐狸把他白天扔给它的鱼一条不少的叨放在一个小水坑里，他凭着那些鱼，活熬过了那场足以要他性命的地震。

后来，当他向人说起这断感人往事后，听者说：一次偶然的放生，一次本是怜悯的施舍，换来的却是重生！这小家伙尽管不会言语，却也有着比会言语会算计的人更可贵的思维、灵性和良心啊！

原名：施鱼记

作者：车前

摘自：《茂林拾露·辛卯集》